正式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宋柏怏怏不乐地回到了学校,像往常一样一声不吭地坐在床铺上。晴风感觉宋柏有些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没事。”回答完,宋柏就躺下睡觉。晴风见他不愿说,就没再追问下去。两个多星期以来,宋柏沉默寡言,似乎不太愿意和大家交流。晴风只是模糊地觉得他有些像自己的小学同学徐志文,可是他叫宋柏,还有记忆里的徐志文总是风风火火的,而宋柏却少言寡语。晴风也就没再把它当回事儿。
真正的大学生活就要开始了。大家怀着不同的心情准备迎来自己大学的第一节课。这天,宿舍三个人都起得很早。晴风和姚铭权花费很大功夫打扮自己,两人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姚铭权因为脸上长了几粒青春痘,而假意地嚷嚷着不要去上课。
第一节课是三个班级一起上的公共课,老师是一个叫做包荣的中年男人。
各班班长把名单递交给老师,和很多老师一样,包老师为了避免有的字自己不认识,所以让班长自行点名。班长念错了字还能归结为年少无知,老师念错字就有辱斯文了。
点完名,有十几个敢于和校规挑战人没有来,尚顶峰就是其中的一员。
姚铭权说:“还是尚顶峰有魄力啊,第一节课就不来。”老师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是你们的一节课,”顿了一下,“有十几个同学没有来。”
如果这事出现在高中,老师肯定十万火急地叫家长来送礼请吃饭了。而包老师安之若素地借用了一部分前复旦大学校长杨福家的话,说:“然而大学课堂是自由的,是没有约束的。‘大学之所以称为大学,关键在于它的文化存在和精神存在。大学的文化是追求真理的文化……是大度包容的文化,是具有强烈批判精神的文化’。课上大家有什么突发事件可以直接离开,但是一定不要发出太大声响,以免打扰到其他同学听课。如果部分同学有要紧事,这个课可以不用来,但是不来不意味着不学习,而知识不一定必须在课堂上通过老师传授,希望大家明白,大学是懂得自学者的大学。我相信没有来的十几位同学是在自学,他们是在实际中学习理论。”老师肯定也知道这些人在宿舍被窝里进行理论与知识相结合。
接着台上的老师摇身一变,成为徐志摩的老师。说:“有许多已经踏入社会的同学和我通信,他们对我说:‘我的眼是大学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大学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的意识,是大学给我胚胎的。’为了让在坐的大家毕业后也有这样成熟的感悟,我会不遗余力、竭尽所能,把我知道的全部教授给大家,我希望大家来这里是不虚此行的。”
虽然刚才已经不间断借用了名人言论。可包老师似乎还不过瘾。继续说:“爱因斯坦这样理解大学,‘学校应该永远以此为目标:学生离开学校时是一个和谐的人,而不是一个专家’。如果学生在学校是学习的机器,毕业后又变成了一本本索然无味的教科书,那么这就是我们教育的失败了。古人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希望大家能够明白这些。”
一些大学生毕业后的确成了一本本书,不过这些书还不是教科书,这些书的名字叫迷惘,书皮是光鲜亮丽的毕业*证书,翻开以梦为关键字的章节目录,下面张张都是白纸。
包老师说:“我不是一个喜欢高谈阔论的人,今天就讲这么多,今后本人会身体力行教导你们把“线性代数”这门课程学精学透。”
晴风本来听得热血澎湃,暗自发誓好好学习这门课,知道是线性代数时,热血理性地安静了下来。高中时候数学就是一根拔不掉的刺,每天都要扎着自己。晴风像当初练字一样不分课程地拼命做数学题,可是效果令人堪忧,不但数学没进步,其他课程也耽误了大半。这说明有些时候拼命是没用的,好比对手个个端着冲锋枪,你赤手空拳,不分昼夜的不懈努力后,受到上帝的眷顾让你得到了一把西瓜刀,你一边呐喊一边挥舞着西瓜刀跑到敌人面前跪地求饶。天天看课外书的人,数学可以考一百多分,晴风却总是不及格,晴风可不信什么命里注定,一如既往地把各种课都用来学习数学,终于在高考中数学考出了56分的优异成绩。结果是次要的,重在过程,这样的隽语在这里显得苍白无力。
课本还没有发下来,老师只是简单介绍了这门课的大概内容以及重要性。晴风听得头昏脑涨,率性地决定放弃这门高深的课。
姚铭权趴在桌子上睡觉,口水淌了一大片,而晴风在用手机看小说。周围还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在做着类似的事。
下一节课是《会计基础》,教室只能容纳一个班,老师是一个干练且气质绝佳的女人。她慷锵有力地说:“这节是你们的专业课,你们上了大学,相对高中时候是自由了很多,但是专业知识是必须被强制学习的,其他课我不管,我的课大家必须来,我会不定时点名,两次无故旷课者,期末考试没有成绩。你们应该知道,考试成绩和学分有着直接联系,而学分关系着你们能不能顺利毕业……”
这段话说的慷慨激昂,“没有成绩”和“不能顺利毕业”这样可怕的连锁反应着实吓了晴风一跳。
姚铭权白了老师一眼,说:“这个老师是刚从高中调过来的吧。”
“我曾经是一名高中教师,从对我们专业一无所知到成为这个专业的研究生,再到现在成为你们老师,我相信只要肯用心,你想要得到的知识早晚都是你的。”
“还真是啊嘿,”姚铭权眉头紧蹙,“这女的把高中的‘不良风气’带到了大学。”
“下边我点下名。”
老师念道:“尚顶峰。”
“到。”一个男声答。
循着着声源看去,答到的是一个矮个的男子。老师示意他把手放下,晴风和姚铭权的心可放不下,两人“楚囚相对”,想不通这个诡谲的事情。
姚铭权说:“这个人不会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们吧,他先喝了你一瓶可乐,然后骗你替他发了一天传单,后来又假装和同伙吵架,骗了你几百元钱和一碗胡辣汤加两根油条。”姚铭权神神叨叨地说。
虽然晴风知道这是个玩笑,但是心里依然七上八下,毕竟二百元钱对自己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毕竟自己真的被骗了,警察叔叔也不至于为这200元钱立案侦查。晴风给尚顶峰打电话,可他的电话欠费停机了。
中午放学,姚铭权看晴风一脸焦虑,于是说:“你信了我说的话?我胡说的,可能有其他原因的,我们先去吃饭。”
生活区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卖饭的小摊位旁和饭店里都挤满了人。姚铭权说:
“我们到餐厅去吃吧。”
“学校有餐厅?”晴风一直觉得街道上的小摊位和街边的饭店包揽了所有学生的饮食。
“当然有啊。”
在姚铭权的指引下,晴风看到一个角落里赫然有一个二层建筑,它就是餐厅。餐厅里很萧条,天花板上风扇孤独的转着。
餐厅里到处都是空位置,晴风摸了一下椅子,手上沾了一层灰,拿着纸巾擦了下座位。
面做好后,姚铭权饕餮一般吃起来。
晴风吃了一口就明白了真理掌握在多数人手里。看着姚铭权大快朵颐,晴风问:“好吃吗?”
“不怎么好吃。”
“那看你还吃的挺香啊?”
“我快饿死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
下午只有一节《高等数学》,老师是一个老大爷,七十岁上下,他不加赘述,直接讲课。
大爷一直讲了几十分钟,同学们听的很认真,或许假装听得很认真。老师老当益壮,晴风听得无比迷茫,也只是假装听得很认真。
第二天,英语课。老师讲完课后放了些音乐,并说以后每节课都会这样做。晴风第一次听到《fivehundredmiles》、《thebirdswillsingforus》和《grace》,就喜欢上了这门课。
一星期下来,除了专业课和英语课以外,其他课程都被晴风放弃了,放弃归放弃,晴风还是会准时去教室陪读的。晴风思路清晰、目标明确,未来的学习方向浮现在他的眼前。一星期下来,晴风没有在课堂上见过杨珝。这时晴风已经知道了杨珝在财会四班,并且身在财会三班的他只和财会一班、财会二班的学生合上过公共课。
尚顶峰的电话一直是欠费停机状态,而“尚顶峰”绝不出现在不点名的课上。“尚顶峰”放学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偶尔上了半节课后,就出去上厕所,不再回来。晴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机会和他当面交谈,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终于有一次,晴风在厕所里和他狭路相逢,对方情绪稳定,毫不慌张。
“你是尚顶峰?”
“不是。”
“那你是谁?尚顶峰为什么不来上课?”
“我从不问客户为什么,只问时间、地点、课程。”晴风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桥段。迷惘地说:“客户?”
“你自己问他,我有事得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