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须有佳期 第8章chapter

    到了医院，空荡荡的病房内毫无人气儿，王婶又会了趟沈宅，静悄悄的。只有沈母躺在那里，像是漂浮在空中。

    楚暮颜顿觉的一阵无由来的窒息感。

    “表姑？”

    沈母动了动手，想去拉她的手，楚暮颜见状，连握住那羸弱苍白的人。

    “来了啊，我……”

    沈母还未言泪水却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而一旁的沈黎悄悄的从病房退了出来，安静的跑到医院后的小花园里点燃了烟。

    他拨通了手机，那边却是一阵冰冷的女士提醒，心中鼓起一股难以言状的闷愤。怒气而无力，他一把将手机摔至在雪地中，然后又蹲在地上翻找，掩面大哭，像个孩子一样。

    只是那根烟仍在手中，还未熄灭。

    沈黎从小花园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那时沈母已经睡下了，楚暮颜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看见守在病房门前的沈黎，站在面前。

    “沈黎，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还有王婶，你今天应该很累了。”

    沈黎低着头，始终没抬头看她，脚不停的前后荡悠，闷声道，“我不回去。”

    “那你学校那边呢？还有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别跟我提他，我没他那样爸!”

    他脚下的动作停止，盯着楚暮颜道。

    楚暮颜发觉这少年眼眶通红，心中明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这样，你跟我出去吃点东西总行了吧！”

    他低头不语，楚暮颜往前走，知道身后的少年跟了过来，脸上终于才浮现笑意。

    “喂，今天谢谢你了。”

    少年别扭而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暮颜脸上无明的笑容更深，而心里却更加扑朔迷离。刚刚在跟沈母独处的时候，沈母虽没说些什么，但她却隐隐觉得沈母自杀这件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楚暮颜醒的很早，昨夜病房内里一下子住进了四个人，她真是一夜无寐。沈母住的是高级病房，两张床，一张沙发，昨夜楚暮颜和王婶在床上睡，而沈黎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起床后她静悄悄的为沈黎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准备到医院附近买些早点。

    清晨，万物寂静，昨天的雪下积了满地，街上清冷无人。楚暮颜买了些包子粥往回赶，刚和刘姨通过电话，待会儿吃完早饭还得去火车站接刘姨。

    手机铃声刺动了她的思绪。

    “喂。”

    “是我，我是岑家。”

    “你？”

    “对，是我，你回学校了吗？听你舍友说你昨天晚上一夜没归，我有点担心你。”

    楚暮颜心中惊诧，“嗯，我没事，事情有些麻烦，也说不清楚。”

    “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说一声。”

    “嗯，好，那谢谢你啊!”

    挂了电话，苍白楚动的大街，眼前似乎隐约出现那个笑容温暖的男孩，楚暮颜觉得心中一暖，脸噙笑意的走回医院。

    楚暮颜被一阵咒骂骚动，引回了注意力。

    “小混蛋，这些全都因为你!”

    紧接着，“啪”的一声，男人大大的手掌掴了过去。

    空气流动不停，楚暮颜倒吸一口凉气，根本来不及反应，连忙跑上前去。

    “表叔，你这是在做什么？”

    争执是沈家父子，而原因固然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人。

    沈父喘着粗气，楚暮颜甚至能闻见他爆怒的热气飘在空中化为难闻的二氧化碳。

    “暮颜，你别管，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孩子。”

    沈父情绪的稍稍平缓了下来，但还是满身的怒气难掩。

    “姑父，你先平静一下，表姑现在已经没事了，沈黎不过是个孩子，他在怎么无法无天，做母亲的至少不会对自己的孩子绝望，而伤害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表姑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

    楚暮颜一字一句，十分肯切慎重。

    沈父听了，波澜惊起，怒气摇了摇头，却没在说话，走开了。

    楚暮颜这才想起身后的男孩子，转脸望去，男孩倔强的别过头，嘴角硬咬着，手握紧吱吱作响。只是脸上的那道红印，暴露了一切。

    “疼吗？”她问。

    “不用你管。”他眼里的泪水快要溢出来了。

    至始至终最委屈的那个人应该是沈黎。昨夜的他也一夜未眠，清晨，他知道楚暮颜为他轻掩被角，她走出去他便在后面跟上，他在楼道的窗户边看着她跺脚买早点的模样。也就是在那时他才感受到些微的暖意袭上，将之前的难过，愤懑，不解，……一扫而空。

    而这时候，沈父出现了，见到沈黎，脸部几乎扭曲，质问他手机为什么没开机？质问他他妈妈为什么会自杀？质问他现在家成这个样子他满意了？

    沈黎见到沈父早已傻了眼，而这一连串的严词质问也将他问的束手无策。他从没奢望父亲能给自己多大的安慰，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手机被我摔了。”沈黎不敢看他，着轻避重冷言答到。

    紧接着，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要是觉得委屈，哭出来吧，不丢人。”楚暮颜想安抚着男孩的情绪。

    “都说了不用你管!”沈黎大喊，泪水终于扑涌而出。

    沈黎跑了出去，外面又开始飘雪了，他拼命的奔跑，雪地里溅起了大点大点的雪。风声灌耳，却只有自己的呼吸伴着他奔跑。

    少年的倔强，在那一刻粉碎瓦解。他跌倒在雪地，绝望，寒冷，蔓延全身。

    荒无人烟，泪水融化了冰冷的雪。

    楚暮颜跟在男孩的身后，停下跑动，缓缓走近，刹那间，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对于眼前的男孩太过残忍了。

    她取下围巾，蹲在他的面前，轻轻的围在他的脖子上，温柔道，“咱们回去吧，太冷了。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泪眼朦胧的少年，望着眼前的人，在这片天寒地冻，抓住了最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