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宿,楚暮颜心思甚重,睡得也不安稳。直至凌晨才迷胧的睡过去,然而在睁开眼身边早没了小鹿的身影,正纳着闷,却见床头一张纸条。
“姐姐,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这边你打个招呼,谢谢啦~”
暮颜对着纸条若有所思,昨晚那番深谈,心里不免的对这个单纯女孩动了恻隐之心,无论是假是真,可小鹿却有着旁人无所及的糊涂精神。它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相反会让人觉得很可贵。
人生的对与错,是与非,从来都不是我们来决定的。即使是个配角,只要你愿意演,我便陪你继续下去。
暮颜起床,梳洗好后,便出了房门,走过竹林时,看见沈黎站在竹林那不知在摸索些什么。
“醒的那么早,昨天晚上睡的好吗?”沈黎笑意盈盈,清晨的光带着些许暖意。
“你也挺早的啊!”楚暮颜也笑答。
“钟小鹿呢?还在睡,每次在我家都要赖床。”
楚暮颜这才想起,将那张纸条递了过去“诺,小鹿留的纸条。”
“老是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干些什么。”沈黎低头皱眉不满到。
楚暮颜张了张嘴,望着眼前的少年,脑海里过了很多的画面,还是开了口,“沈黎,小鹿这姑娘挺好的,别辜负了人家女孩子。”
沈黎低头笑,抬眼望着她,带着玩味,凑近脑袋,“她是不是告诉你什么呢?然后你的同情心就泛滥了呢?”
他斜眼凝视,呼吸平缓,语气不轻不重,眉眼轻佻起来,晨起的风吹过来,轻轻的打过脸庞,些微的痛楚。阳光下,那张稚嫩的脸庞,变得刺眼而邪恶起来。
“告诉你,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的话。”
楚暮颜有些吃惊,这刻的沈黎让她想起在警局的危险的沈黎。太陌生了,也太令人心生恐惧。不知为何她心底又涌现一股寒意。
她以为,那时的沈黎唳气未脱,总有阴暗的一面。只是这些天来,发生的这些事,她已然是要忘记初见时的沈黎。
而现在,他就那么突然的冒了出来,毫无预兆,就像,就像突发性的人格分裂。
楚暮颜不禁连连后退,到底眼前的少年,哪个才是真正的沈黎。
是母亲前脆弱不堪的,小鹿口中混乱无章的,还是现在这个面容姣好,却如同恶魔的。
楚暮颜真的觉得像步入迷宫之中,四处都收沈黎诡异的笑,毛骨悚然。
“你怕我?”
少年开口。
“没有,只是……”
“沈黎你别离我这么近说话,我不习惯。”她的解释有些苍白。
“这样啊。”
说着,便往后退了几步,少年嘴角还含着笑,只是比刚刚要收敛了很多。
“这距离可以了吗?”
如清晨的第一缕光,温和耀目。楚暮颜看晃了眼,刚刚的那幕似是幻觉般。
“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她定了定神,镇定道。
“去哪?回家吗?”
“嗯,我下午的火车,得去学校拿行李。”楚暮颜真想立马飞出去。
“送送你?”他问。
“不用。我和表姑说声就走。”
楚暮颜急匆匆的跟沈母道谢告辞后,出了沈宅,谁料一辆车早已恭候多时。
“楚小姐,请上车吧!”
“嗯?”
楚暮颜疑惑不解。
“噢,是少爷吩咐的,上车吧,楚小姐。”那司机毕恭毕敬的为她打开车门,绅士有礼。
“那个,不用了啊!”楚暮颜婉言笑拒,还是明显的尴尬。
刚在里面,楚暮颜就已拒绝过沈母不用送她,可谁想这黄雀还在身后,早已万事俱备了。
“楚小姐,你这样,我也不好向小少爷交差啊!”那人微微面露难色。
无奈,楚暮颜只好上了车,心里却早已是千转百回,思绪堵的水泄不通,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此番的沈黎的作为是何用意。
而楚暮颜妥协上车的那瞬,沈宅大门后的少年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楚暮颜睁开眼,已是晚上八点了,头昏脑涨,一夜的火车,历经万般艰难。回到家,就躺在床上,这几日经历的事,恍然如梦,梦里曲折离奇,光路怪离。
似乎所有人物的设定都偏离了自己的想象,就连她自己也是偏离自己的。
此刻她睁着眼,都不知自己是醒还是依旧在梦中,只是希望在不要梦见这样的人和事了。
太累了,去参与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直至刘姨喊她出来吃饭,楚暮颜才游魂飘回,有种大梦初醒的真实感。
她还是有些倦意,饭桌上懒懒的,一桌子爱吃的都提不起兴趣。
“怎么了,今天都睡一天了,还累吗?”刘姨关切的问。
“还好。”
“前天你表姑家的生日会怎么样啊?”
“嗯,挺好的。”
半天,楚暮颜才想起这样的形容。
生日那天,其实是邀请了楚家三口。可年前事儿比较多,正赶上楚父和刘姨回乡下探亲。正好楚暮颜还在a市留校,商量下就派她为代表出席。
楚暮颜在心里暗暗送气,幸得是她一人赴宴,若这二人也去了,那场景估计也不是尴尬二字可概括的了。
颜颜,爸爸和刘姨问你件事,你要老实交代啊。”
楚父满脸堆着和气的笑,看似不关紧要,可语气偏偏不容抵拒,所以啊,这楚父才是真的不怀好意啊。
楚暮颜心中一阵打颤,似乎离上次楚父这般开口已是很久远的事了。
高二那年,学校举办夏令营的活动,她本就没想去,可要好的朋友却偷偷的将她的名字报上了。她也没了办法,就只好报上了名。因事发突然,楚暮颜一下子也没有那么多的报名费,回到家,楚父和刘姨都不在家。这时,又好巧不巧的让她看见沙发上楚父的衣服,便擅做主张,拿了三百块钱。
其实,这都没什么,关键就是在楚暮颜忘了跟他们开口打声招呼。晚饭的时候,楚暮颜还想怎么开口坦白呢,从小到大,什么夏令营冬令营,她参加的少之又少,这次忽然就要参加会不会太草率不让人信服呢?
可还没等她张嘴,楚父就如同刚刚那副情形,看似满不在乎,笑意盈盈,可真是藏着把冷刀了。
那也是楚暮颜生平见到父亲的严厉。
她将一切讲明之后,楚父还是罚了她抄了一百遍的《三字经》。是啊,一百遍,楚父,就连处罚的手段都那么变态。
处罚的理由就是,没有经过任何人允许拿钱的行为就是偷钱。
想想就觉得可怜,一个小姑娘挑灯夜战,明月当空,抄写经书,再抬头,天也明了。娇嫩之手,红肿难耐。
楚暮颜想想之前的往事,脑海里开始回荡着《三字经》的片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
所有的都信手拈来,估计这辈子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楚暮颜一阵心肝胆颤,还努力的故作镇定,“怎么了?”
“上午给你打电话的人,和你关系匪浅吧!”
“啊?”
楚暮颜大惊。
“是啊,言言,你就老实告诉我们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刘姨耐不住了,抢先一步沈父迫切的问出了口。
楚暮颜更是汗颜,望着这二人的晶关闪闪的眼睛,早晨她到家的时候,岑嘉的电话正好过来了,楚暮颜心内正有郁结,烦耐之余,就多说几句,因是排遣,这语气定然有不妥之处,可谁料,倒是让这二人看出猫腻来。
“刘姨。”
语气里有羞涩之意。
刘姨笑开了,对着沈父打了个眼神,这反应准确无误了。
“颜颜,谈恋爱是可以,但是……”
“老沈,你等等啊,我再问几句。”
刘姨就是操的当妈的心,立马有抢过话语权。
“是不是上次来火车站接我的那个男孩啊?”试探的问。
楚暮颜低下头,懒散的拔了几口饭,这两个人怎么那么八卦呢?
她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见刘姨重重舒了口气,连连笑赞,“那孩子不错啊,长得也好,家里头只有他妈妈是吧,但是,那孩子看起来品性不错,噢,对了,家好像就在c市,离我们这还挺近……”
楚暮颜这下难掩心中的波动了,这才见过一面,岑嘉的家底都摸得一干二净了。她真的应该对刘姨刮目相看,太强大了!
“咳,咳,你干嘛呢,我这教育呢,你怎么搞得要嫁女儿似的。”
这下,楚父不干了。
“孩子谈恋爱,这是好事……”
“哼,我看你是……”
“……”
楚暮颜默默的回到了房间,将战场转交给那二人的各执一词。
唉,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都能想象岑嘉被刘姨紧紧追问的无可奈何的模样,只是这些,他却不曾对她提起过,即顾及她的感受,也顾及她和刘姨的脸面。
一件小事,楚暮颜觉得岑嘉真的是个很好的男朋友。可是他再好,再完美,再面面俱到,楚慕言与他的缘分也抵不过另个人强烈而又疯狂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