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这样汉子 第022章 胭脂王坠下胭脂马

    周地，金高祖完颜猎封金朝开国十三柱之一的周正镶，辖三十六郡，区域内多山川河流，得天独厚。尤其北十二郡产井盐，其民有资财，富户者多。金朝皇帝为获取更多军资粮饷，“戊戌改制”之后盐铁官营，素有暴利。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私盐业贩子此而来。因而在周北十二郡，历来官府与盐贩都围绕着盐明争暗斗不休。

    盐帮，便是私盐贩子为了与官府较量而聚众所成之势。周北十二郡，大小盐帮无数。而如今的周王朱红姑，相传也是盐帮出身。故而八位异姓王中，若说靠着海运与跨境交易外加海盐而富可敌国的张士壕是第一有钱人，那这位朱红姑排第二大抵是错不了的。

    周王朱红姑还未至周地，便已经接到了大业皇帝传告天下的迁都诏书。初始这位女王还不信，此前那位项尚羽拼着赶着入住大安，第二天就披上龙袍坐上了龙椅，大有一入大安一进紫禁便再也窝着不出来的架势。而今骤然迁都，更将天下中枢让给了那个刘莽，这突然的变故直叫人一下子缓不过心神来。

    “这种蠢蛋子也能坐上皇帝位，瞎了老天的眼了！便宜了那个姓刘的！”当时朱红姑就愤愤不平骂道。随后十七万“红枭军”快马加鞭，将十天的日程缩短到了六天，早早的进驻了周地第一重城盐城，并暗令周地诸郡秘密备战。

    朱红姑的“红枭军”紧密的控制着周地北部十二郡近百座大小城，中部的十多个郡也基本掌握，只南部几郡实际已经属楚王王振东和梁地项尚羽，也就是现今大业皇帝。而今大业皇帝迁都梁地长安，并定路径周地，朱红谷担心项尚羽迁都之举乃是有意针对她。

    项尚羽不止一次的直言不讳要朱红姑做他的女人，每次都给朱红姑滑溜的绕开了，可自从项尚羽坐上龙椅之后反而没有了动静，这反而更叫朱红姑吊着的心放不下来。项尚羽固执霸道的性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至于项尚羽想要的女人，据朱红姑所知就神算子师徒还没有给他捅过，其他的谁能逃过他的霸道魔爪？

    这项尚羽口味也怪，恁是喜欢睡年纪比自己大的女人！

    有流言商丘雅都给他睡过了，也不知道真假。嘿！商丘雅那总是一副风轻娴雅的模样，想想她给项尚羽压在身下粗暴的进进出出，哼哼啼啼……若传言是真，那这光景也着实有趣的很呢。

    朱红姑的麾下将领十个里八个都曾是盐枭，实乃一群草莽匪徒，但这些年来也聚集了一批文士，背地里为朱红姑出谋划策，管理民生，朱红姑能以女子之身裂土封王，也有那些文士客卿一份不小的功劳。

    尤其有一位叫梅生的，羽扇纶巾腹有经纶，其人虽自愧不能比神算子，但阴谋阳谋每每信手拈来。本来也是一个落魄于街头靠卖字为生的书生，因缘际会投到了“红枭军”，一手好字入了朱红姑的眼，几次奇谋诡划之后，朱红姑便对其格外倚重，大事多有问计。

    梅生其职虽仅为书记小官，但实际已是“红枭军”军师。如今朱红谷已是王，有开府建制之权，几乎小朝廷。朱红姑除了封了几个主要将领为都督外，文士客卿里目前就封了梅生，一封就是长史，乃王府总管，总理，位高权重。

    项尚羽觊觎自己一事自不可说，朱红姑只说担心项尚羽趁机发难。项尚羽领着二十多万项家军而来，一旦开战，朱红姑一方人马胜算不大——梁地守将若从东南发难，周地危矣！

    梅生给周王分析，言那位不会在这个时候妄自动兵戈，理由也相当的充分，比如失信于天下，比如流传暴戾名声让天下人惊恐。朱红姑也认同他所说的理由，但问题是项尚羽哪是一个可以用常理去揣度的人？其人做事向来凭自己喜好，不管其它。

    梅生见朱红姑眉头紧锁就知道这位周王有所隐瞒，遂给她出了三个主意：转移，美色，装病！

    朱红姑在听了梅生的分析之后，觉得可行，只是那美色……也罢，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对不起她们了，先度过眼前难关再说吧！心里则对项尚羽恨上加恨，咬着牙心想：若有来日……定剁了你喂狗！

    今日今时，大热天却裹着厚厚的皮裘的朱红姑领着一干高级骨干，以及羽扇纶巾配青玉的梅生，候在周北十二郡橡郡边界的界亭外见驾。朱红姑却是俏脸苍白，唇无血色，时不时以巾掩口咳两声，裹着皮裘也显得瘦弱的双肩一抖一抖，这哪里还是那位叱咤疆场的女枭雄？

    样貌既不俊俏也不普通的蓝衫文士梅生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清亮的双眼有些痛惜。这傻倔的女人，自己只叫她装病，她却硬是把自己弄成了真病，何苦来哉？那位大业皇帝，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这时驰道尽头一人一马掀尘而来，到近处一看正是项家军斥候，来至近前那斥候下马跪地道：“参见周王殿下！马将军吩咐小的来传讯。陛下因故于二十里外停驾。陛下说不愿搅扰周王殿下，特命周王殿下打道回府。”

    朱红姑听了，气血上涌，一阵晕眩，心想老娘都已经摆好了车马阵势，就候着你钻进来，前后足足费了大半月的功夫，你想一句“打道回府”就想完事儿，门都没有！咳嗽了几声，朱红姑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将军，陛下亲临而不迎驾，大不敬！既然陛下因事停驾，那本王自当前去见驾。去吧！”

    一个套着狰狞铁甲的壮汉走上前，抱拳道：“殿下，您身子有恙，那皇帝也说了不用去见他，咱们还是回营去，得赶紧找薛神医给您看看。”高壮元本就是朱家家仆，如今虽是一方大将，立了不世的功绩和名声，但仍以朱家家仆自居，忠心耿耿，最是紧张自家小姐。

    朱红姑道：“哼！你懂什么？他越是说不必去见，我们就越要去。不就是二十里地吗？多少万里我都走下来了，区区二十里算得了什么？”自有机灵仆从掐准时机的牵上朱红姑的坐骑红胭脂。高壮元愤愤的摇头。自然不是生自家王爷小姐的气，而是那个狗屁皇帝的！

    其余将领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朱红姑已一马当前奔出，高壮元喝道：“愣着做什么？上马！”直接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黑旋风，黑旋风一个人立长嘶，便离弦箭也似的追赶了出去。其余的十个军都督五个是盐枭出身，两个也曾是土匪头子，未必对朱红姑这个女人有多么的服气，只是“红枭军”军中朱家势力占了大头，又有高壮元“煞山鬼”的凶猛之名在外，暂时他们也不敢不听号令。乱世之中谁能没点心思？有点心思的男人又岂会甘愿屈居女人之下？

    十个军都督配一个文士，十一匹马奔腾而出。

    不久，隆隆震地声响起，一片血色钢铁洪流冲过驰道，卷起漫天烟尘……正是素有威名的“红枭近骑”！

    二十里外，一片并不浓密的橡树林中，树影斑驳，沉寂肃杀。这片林子都被精锐重甲骑兵围了起来，密不透风，蚊蝇不入。

    林中，宋煌看着眼前的两位道姑。

    时到如今，他如何还不知道那位号称神算无漏的军师是一名女子。其人不仅是助项尚羽打下天下的绝顶妙才，更通晓项家军的一切，试问这种人怎能放任其离去？

    宋煌看着姬无病，姬无病也静静地看着宋煌。反而玉玑低着头不去看宋煌，嘟着嘴巴，脚尖时不时戳地，似在生闷气。

    宋煌也是第一次见玉玑。《朝花夕拾》里同样有关于玉玑的描写，更描写到玉玑痴迷于项尚羽。对这个女子，他既是好奇又是期待，如今一见倒不得不感叹项尚羽的福气。

    宋煌道：“军师，长安城里也有多处僻静清幽场所，修行也好，著述也好，都是不错的去处。你若是不想再过问军事政务，我也不会勉强你。往后若是没有什么事，也不来打搅军师。只求军师留在长安，让我有机会报答军师。”

    姬无病问道：“你能说到做到？”

    “对天发誓！”

    姬无病点头，道：“好！”皇帝既亲至，决意已明，何必白白惹怒他？唉！若非秦有方坚持，她是不愿再一路随驾的。

    玉玑当即叫道：“太好了，师父。这样我们就在也不用分开了。”

    “你这孩子啊。”

    玉玑撇了宋煌一眼，却正好见他看过来，“哼”的一声将头甩了开来，倒是把宋煌给逗笑了，这个女姑子倒是有趣的很。

    这时，一个传令小校来报，说周王来见驾。宋煌嘀咕一声“不是让她别来了吗？我不想见她她反倒自己凑上前来了。”这个很妖的女人宋煌不喜欢，他何尝不想趁机吞掉对方，可现在真不是时候。刚封完王便有举兵攻打，大业皇帝将声明扫地，不值得。

    不过既然人家都来了，不见也说不过去，见就见吧。特命人接待安顿军师师徒，宋煌纵马领亲军而去。玉玑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一听那个女人来就跑的没影了。”姬无病却道：“这小子当了皇帝之后真的变了……你啊，还有心情理会这个。这个周王主动跑来见驾，只怕不简单，那小子怕有麻烦。”

    玉玑怒道：“她敢？！”姬无病轻笑摇头。

    此时，马猛已经命铁机骁骑先锋立驰道左右，夹道相迎那位周王。一万铁机先锋夹道数里，旍旗招展，破阵枪高举，煞气冲天。

    别看马猛形貌粗糙，心思却细腻，也不知是不是刺绣练出来的，听手下斥候回报周王病了，便摆出了这阵势，若能以势将这位周王逼坠下马，嘿，这可就是一桩美谈。至于会否被人骂欺负女流？马猛可不在乎。军阵沙场，不分男女！更何况一地之王呼！？

    宋煌回到御驾之前。早有工事营的将士搭起高台，摆上龙椅，竖起屏风。老太监刘陈恩在前引宋煌坐上龙椅。

    不多时，前方便有一个红影奔来。

    朱红姑自然没有被铁机骁骑的阵势逼的坠马，但实际上她也是在硬撑了。昨夜又是冰又是火的折腾出一身病，今日一大早又至界亭等候，如今更策马极奔二十里，还受到铁机军气势逼迫，当真已是强弩之末，后继无力，至凭一股倔强趁着。

    “你们还这些臭男人就会欺负女人！想要我出丑？我偏不如你愿！”朱红姑咬紧牙关，双眼紧紧的盯着夹道尽头的龙袍青年，“啪”的一声抽了坐下红胭脂。红胭脂吃痛，硬是提速三分。高壮元紧追在后，双目赤红的直想将左右的人马统统杀个干净！心里发誓，有朝一日战场上相见，定要斩了那马猛的头喂狗，方能泄今时今日之恨之耻！至于那个狗皇帝，就交给王爷小姐吧。

    刘陈恩掐准了时机，尖声高喊：“周王面圣！吹角奏乐！”一切都依照中原王朝历来的礼制进行，繁琐，却隆重庄严。

    只是这时候，伫立于驰道边的马猛却笑了，那个周王终于是坚持不住了。

    果然，在朱红姑一拽马缰时，气力彻底耗尽，红胭脂急停起，却将朱红姑摔离了马背。

    “嘭”的一声，周王坠马，如一团胭脂落地！

    宋煌蹿了起来，下了高台，瞪了马猛一眼，喝道：“传柳太医！”大跨步走了过去，将朱红姑抱了起来。高壮元恰时抵达，瞠目欲裂，“放开我家小姐！”

    “放肆！”马猛一手撑于高壮元胸前，高壮元一推，两人身形同时定住，巨力相抗，谁也奈何不得谁，反倒地面微微一震。

    宋煌冷冷的扫了高壮元一眼，丢下一句“好生招待诸位将军，不可怠慢。”便抱着朱红姑饶过御台，登入上龙辇，“朕都不想你，叫你别来你硬要来，现在活该遭罪。”若朱红姑听了宋煌这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恨的直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