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Mors又打成了平手,势均力敌,我一向讲究这个,连这种弄不好要人命的事彼此都丝毫不甘示弱,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当时觉得真是好一阵惊悚。
宋延没有提起那个赐予我狐狸精称号的女人怎么样了,我想她应该过得很好吧,非常好的那种,没有了她好人也会过得很好,比她更好。
我是Lilith,很久以前曾是Mors的Lilith,我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能吃吗,是Mors他告诉我,容克的《诸世纪的传说》选段“莉莉丝”里是这样说的:
“畏惧于我吧!我是莉莉丝、伊西斯、是世界的黑暗之魂。我命中注定要使人类恐惧,是难以捉摸的、不吉的、未知的存在,这就是我。颤抖吧!
我就是雾,你就是星。你不过是光明中的一点,而我却是黑夜中永久的黑暗。
我是在暗中吹灭灯火的嘴。
你,速速离开。”
我也不得不承认,描写的着实精彩,但我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他说容克的Lilith是不吉的,and-my-Lilith-is-my-lucky-goddess,我爱你,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他说我知道你总是以诱惑者的身份出现,你喜欢流浪,但我会是你的终结者,我是浪子的终结者。
他说我深爱的人,所有人都渴望,但是你只属于我。
那时我在他身边,我爱他,爱他的一切,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的笑,只想跟他在一起,但是现在我可以笑的淡然坦荡,他可能不知道我除了是Lilith以外我更是叶纯粹,我的灵魂是叶纯粹,一半天使一半魔鬼,Lilith是黑夜中永久的黑暗,所以我要那天地间只此一轮的太阳,光明中的一点,远远不够,午后24°正好的阳光都不够。
我转过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被头痛折磨的苍白憔悴,我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Mors也不应该是这样,罢了罢了,是死是活都已经与我再无关联,一种命运怎么也无法牵扯两个倔强的灵魂,如果真的牵扯到一起,那也是会像两块玻璃一样硬生生的碰到一起,下场只有破碎。
我正头疼的半梦半醒恍惚之间听见手机响了,感觉自己好像是飘过去接的电话,是小狐狸,“怎么了?”
“为什么不来上班?”
我被他这冷漠淡然的语气击溃,不管是谁现在我都承受不起,我瘫坐在床上身上披着毯子,揉揉眼睛敲敲脑袋,“头疼。”
“你住几楼几零几?”小狐狸还有点不耐烦,不过我今天真是没那个战斗力跟谁杠上了,但我总得问问不是,“你要我家门牌号干什么?”
他不经意叹口气,语气放的柔和,“我在你家楼下。”
我一惊,头更疼了,一个头两个大,我报上门牌号,起身一阵眩晕,慢慢的恢复过来去给他开门。
我推开门往回走,放眼一看,两眼一黑死的心都有了,地上没有一处不是我的衣服,我赶紧把衣服收起来暂时放进更衣室,狐狸一进来看我这家的内部构造估计也是一蒙,明显就愣住了,表情还有点深奥。
我因为头疼把头发抓的像炸了一样,一边整理一边对他说,“怎么?不想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出门左转,不送。”
他回过神进来闲散悠哉地顺手把门带上,一丝不可置信一丝不可思议,“你这是正常人会选择生活的地方吗?”
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你说谁不是正常人?”
小狐狸眼神像风扇一样无死角旋转,一点没客气盘腿就坐在我的地毯上,随意地伸手把砖头港湾里的抱枕拿出来靠着,“叶纯粹,你老这么冷淡不带人气儿嫁不出去。”
居然敢直呼我全名?没大没小,我头疼的晕头转向,太阳穴都突突的跳,“谁教你叫我叶纯粹的,没礼貌。”
他矜持地抬起眼皮瞧我一眼,这狐狸眼风情万种,唇边淡笑流连,果然我们都是狐狸,有成精的潜质。
他把他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没吃东西吧,就知道你不接地气,看我带了这么多接地气的,豌豆黄,水晶烧卖,面包炸虾,甜不辣,蝴蝶酥,辣子鸡,还有花生汤,小蛋糕,车厘子,两瓶红酒。”
我目瞪口呆,亲弟弟,你买这么多的东西是想和我庆祝什么事儿啊?他还让我拿了两个杯子,我们俩就这么坐在客厅的地上吃东西喝酒,我估计他可能是不想再多看我家一眼,怕再看见点什么承受无能的所以就一直坐在这儿没动。
我喝着他带来的红酒,好酒,喝着喝着头疼都缓解了,顺口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情?”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抬起头来一脸茫然,“我心情?还行啊我心情。”
这表情把我逗乐了,我知道你心情好,“我是说,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书店没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事,我去书店之后他们都在你不在,我就出来买点东西拿点酒找你喝酒喽。”他说的轻松愉快,勾唇淡笑,悠闲懒散一副厌世的超脱自在,手肘搭在我造型奇特的小桌上喝酒,脸颊飞上一片绯红。
我觉得我应该明白点什么才对,想了一会儿没接上话,气氛一下就冷了。
小狐狸一直盯着我,无所谓地笑笑接着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说到做到。”
我一下愣住,往往人喝多了才会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吐露积压在心里的真话,酒后吐真言说的是没错,我不是没喝多过,其实即便喝多了脑子也是清醒的,只是控制力相对薄弱,有时候就是想借机说了别人在你清醒的时候绝对听不到的话,你觉得痛快了就好了,所以酒醒之后可以忘得一干二净,说一句,“啊?什么?我不记得啊。”
其实都记得,若无其事的自己骗自己而已。
照这个逻辑看来,不管这小狐狸现在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我都有理由相信他说的话,但是我确定他现在十分清醒不像是在说胡话,我仰头喝尽杯里的酒,实在无话可说。
他把我的酒杯倒满,递给我,“怎么不说话?”
我接过来笑一下,“我不知道说什么。”
他自顾自的和我碰杯,喝一小口酒,“我还以为你至少会非常惊讶或者说我是好人后面加一堆但是,好一点的应该会有点感动然后谢谢我的错爱。”
我被他这一番话说的竟然有点哭笑不得,“你希望我做点什么?”
他不屑地扫我一眼,“叶纯粹,你聪明的招人烦。”
我眼睛转一圈,耸耸肩撇撇嘴,“那你希望我怎么招人烦?”
这回换他笑,无所谓的懒散的调调,“下个学期我就跟你们大家拜拜了,投入资本主义国家的怀抱熏陶熏陶,顺手拎点学问回来,就跟你一样聪明的招人烦了,说真的我巴不得和你一样。”
我感觉这两天在不自觉的向酒鬼的方向狂奔,我没办法只好喝酒,都走了,一个是想去守候爱人,一个是想去拎点学问,我都知道,一个虽然舍不得但是真的想去,一个不过也是像我当初一样一走了之逃避不想面对的,“你想去吗?”
“我?叶纯粹,说你招人烦你还真一点不含糊,这是选择题吗?顶多是个填空题。你的人生可以是未知,60分精彩及格,我的人生全是答案,100分稍显不够。”他不耐烦的喝酒,就像一个人喝闷酒那种喝法。
“就没想过改变吗?不想去干脆不要去了不行吗?”
他淡笑,懒散地看着我,永远都是这样淡然有一切在握的从容,悠悠闲闲地说,“怎么改?我不是你啊叶纯粹,离开这个家我将一无所有,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一无所有,我想去南极旅行,我想去西部支教,我想登珠峰,我想参观实习,我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想出来。
我的父母爱我,所以我愿意让他们替我选择,我会走他们希望我走的路,这是我的责任和使命,我依靠我的家族父母身份什么都会变得相对简单,我怕麻烦,不想把事情弄复杂。”
我吃惊于这个各种二代光环绕身的天之骄子人生赢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奋斗,拼个你死我活,他们不用靠自己创造就能享受成果,他们也足够精明,利用拥有的优势和资源踏实努力,一样活得风生水起。
沉默中我把话题绕回来,“想好去那个资本主义国家了吗?”
狐狸双手枕在脑后向后靠在墙上,晃着脑袋,“我去你的长安。”
“我的长安?”我一听就觉得不对,什么意思?怎么每个人说话都话里有话。
他仰头望天,笑的风轻云淡,“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的长安。你第一次请我们吃饭的时候,秦开让你说说你在外面都干些什么,没准我们以后谁能写你续集呢,现在有准了,我去写你的续集。”
我心里一阵莫名的震撼,随即沉默,我没有陈惑那种爱恨淋漓的勇敢,但也从未像他这般爱的如此克制,用一种确保不会给对方造成丁点困扰的方式风轻云淡的说,我去写你的续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哭的我梳好的头发都落了下来。
狐狸过来坐在我身边,拽拽我的胳膊,拍拍我的肩膀,而后轻轻的把我揽进臂弯抱着我,叹口气,“你这眼泪是为谁流的呢?”
我不知道,我头疼。
眼泪流出来,头疼的毛病就好了,头脑明清,连眼神都变好了,我清晰的看见狐狸一贯淡然如镜的眼睛里隐隐发亮,好像有点高兴,“哭完了?”
我拿手抹脸,“哭完了。”
“那我就说我怎么希望你招人烦了?”
“说吧。”不管让我怎么招人烦我都已经决定像你说的那样招人烦了。
“我走的时候你去送我,然后再要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