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荒漠与中原大地的交界处,有一座往来商客青睐的大都市——擎旸城。它同时也是想投师银潭岭的各界修真弟子必经之地,因此闻名遐迩。
然而除此之外,擎旸城名扬四海还有另一个原因。传闻银潭岭主的二弟子因与同门师兄——墨宣上仙不和,于三百多年前放弃修行,来到擎旸城,建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大窑子,叫青烟阁。
青烟阁并非一般的青楼。三百年前,青烟阁主建立青烟阁的本意是要气煞银潭岭自命清高无欲无求的墨宣上仙,只可惜上仙修为颇高,不仅不为所动,还特意题字“青烟阁”赠与师妹,此番真情实意,叫人涕泗横流。青烟阁主每每看到高高悬起的“青烟阁”三字,难免神伤不已。窑子红火了一段时间后,青烟阁主觉得了无生趣,就开始着手改造青烟阁。
如今,青烟阁分为南北二堂。南堂坐落在擎旸城中,看似往来商贾风花雪月之地,实际上掌握着四海富甲一方巨贾们的经济命脉。北堂位于擎旸城北三百里荒地。
神、魔、仙、妖、人、鬼六界的各类信息,青烟阁主无所不知。她将墨宣上仙题字的“青烟阁”牌匾留在了擎旸城的南堂,而北堂的牌匾上,是她自己随手画的一只大肥鸡。
按理说,银潭岭主本是该惩罚她的,可是每年慕她之名而来的修真弟子数不胜数,商贾游客也在此流连忘返,盼望着能见一眼阁主尊容。银潭岭主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免费的广告,得来全不费工夫,何乐而不为?更重要的是,据说青烟阁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银潭岭主上了年纪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于是,岭主留下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座下大弟子搞得风生水起。
每三年,银潭岭都会招收修真弟子。一百年前青烟阁主又跑上山向银潭岭主和墨宣上仙耍无赖,成功将青烟阁设为主考场之一。自此,青烟阁在往来修真弟子心中,变得更加神圣不可侵犯。
擎旸城北,三百里荒地。
青烟阁北堂孤然立于荒地中央,寂静肃杀,磅礴庄严。
今日,四海各地的杰出少年群聚北堂,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他们经过了六轮猛烈的厮杀拼搏,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里的二十位是历经考验,终于获得修行资格的少年少女。而他们,正在等待一份名单——一份可以自由择师的名单,名单里的个人,将进入最后一轮的试炼,他们中的前三甲,将有资格虽自己的意志选择师父。
大堂中,这二十位银潭岭与师罗山未来的新生力量正围成一个个小圈子,彼此攀谈,增进了解。但众人的眼光,时不时地瞟向窗边,那里静静坐着一位正在假寐的白衣少年,眉若凝黛,颜如春华,眼下一点朱砂,嘴角一抹轻笑,面庞棱角分明,为他的秀美增了三分硬朗。
少年一席白衣纤尘不染,腰间垂着一柄珊瑚笛,一圈白羽领衬着他如玉的面庞,颇有些仙风道骨,他身边淡淡笼罩着一层疏离感,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走近,打破这静谧的画卷。
他头倚着窗栏,正闭目养神。周围的纷扰与他无关。
突然间,嘈杂声归于寂静。青烟阁北堂步入一道冷杀死寂的人影。
一席黑色劲装,外笼黑色金边的半袖罩衣,怀中抱着一只白猫,身后背着一口宝刀,飒爽英姿令人侧目。
众人屏息凝神,看她一步一步走近。
少年依旧目假寐,直到清和的女声在耳畔响起:“我可以坐这里么?”
少年睁眼。
那少女身材消瘦,头戴面纱,分两层,里层是又长又薄的黑纱,盖到前胸,外层是一圈黑色织锦新月流苏,约一掌长,遮去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她细长的眉毛和含水的双眸。
她的褐色长发拧旋成髻,用一根鱼骨簪固定在头部左侧,额顶一朵金莲发簪,余下的长发从耳后绕到胸前,垂至腰侧。
少年的目光突然落到少女怀中的白猫身上,他凑上去嗅了一下,喃喃:“阿白?”
那只白猫似有灵性,挣脱了面纱女的怀抱,跳上木桌。她见状,便伸手去捉猫,却被少年拦住。少年问:“这是姑娘养的猫?”
“是朋友。”
白猫凑到少年的手边,少年连连爱抚它的后背,道:“阿白是我幼时的玩伴,有天突然消失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再抬头时,看到面纱女仍定定站在他面前,四周人都看着,窃窃私语。他道:“姑娘请坐。”
她坐了下来,盯着少年的面容,不语,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打破了一幅山灵水秀的丹青卷。有人开了先河,也自然会有人跟着挤进来。一道鹅黄色的纤巧身影蹿到两人面前,拉开椅子坐下,道:“我也可以坐这里吧?”不过她明显没有在征求两人的意见。她凑近少年:“我叫温琦如,你想拜谁为师?”
少年专心逗猫,仿佛她没在和他说话。
温琦如吃了闭门羹,又羞又恼,转问面纱女:“先前也没见过你,你是何人,为何以面纱示人?”
面纱女答道:“申屠宛。”
这个名字一出,顿时有人面色惨白,只不过——
“申屠宛?没听过这号人物。你不会是混进来的奸细吧!”温琦如拍桌大喝,“还不快把面纱摘下!”
她这一拍桌子,那白猫受了惊吓,一下子蹿到面纱女的怀里。
面纱女安抚了一下白猫,见白衣少年直勾勾地盯着这只猫,便把它送到少年的怀中:“它平常胆子挺大的。”
温琦如见面纱女对自己视若不见,伸手就抓向面纱女的脸。面纱女一抬手,挡下了温琦如的手臂,她的声音仍旧清和:“在这里动手,你很不明智。”
温琦如长相灵动秀美,加上天赋异禀,自小便被视为掌上明珠,一向自命不凡,几时受过这种冷落与羞辱,她咽不下去这口气,喝道:“今天就让你成为我修真路上第一个阶下囚!”
面纱女轻柔一笑,道:“真可惜,你的修真路将以失败开启。”
温琦如勃然大怒:“看招——”她拔剑,一剑斩断眼前的桌子,剑锋直指面纱女。面纱女傲然抬掌迎刀锋,掌间气流交错腾动,竟将温琦如震开一丈远。与此同时,那白衣少年抱着猫,灵巧闪到一边。
一位弟子上前扶起温琦如,道:“将来都是同门师姐妹,何必刀剑相对?”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是心怀鬼胎,就是丑如阎罗!”温琦如气得口不择言,“谁要与她同门!”
“何人喧哗!”一道威严的男声打破紧张的局面。
来者气宇轩昂,眉目存浩气,举手自威严。
温琦如见到他,顿时喜出望外:“临泽大人!”她奔到来人面前,拉住他的手,道:“你快来主持公道!”
众人顿时了然,难怪她敢这么嚣张,竟然是认得银潭岭开阳殿的临泽大人。温琦如身手非凡,在这二十人中也算佼佼者,加上是临泽在银潭岭的地位如日中天,众人看向温琦如的目光顿时添了几分惧意。
临泽大步一身黑色劲装,大步流星走到混乱的现场,看见背对着他的黑衣女子,一愣:“发生何事?”
温琦如撅着嘴道:“前面六轮考核时都没见到过她,不以真面目示人,态度鬼怪,临泽大人,她还出手伤了我!”
临泽没有理会她,向面纱女的背影抱拳行礼道:“临泽见过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