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琪第二天在闹钟响起前准时醒来,走到镜前,看着自己面容浮肿,眼睛乌青,不免吓了一跳,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敷着面膜,打好底妆,直到拾掇得容颜足够动人,这才作罢。衣橱里挂满了阿玛尼、迪奥牌子的衣服,倒都符合她的尺寸,想来是她来之前已经备好,告诉她李家大小姐是不能穿以前那些没牌子的衣服了,自然也不需要拮据到一直在二手店里租借——她挑了一件阿玛尼的西装,简单剪裁倒勾勒得她身材正好,收拾完毕这才出门。
楼下偌大餐桌倒已聚满人,听到她的脚步声,他们齐刷刷将眼光聚了过来。
李安琪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她却不骄不躁,只是扶着楼梯扶手信步而下。
那餐桌旁坐着的,除了她名义上的叔叔李毅文没见过,其他人她倒都是见过的——虽然过去了十一年,李逸伦也已经比当时老了很多,可是眉宇间的高傲冷漠倒是丝毫没变,她听到脚步声,却并没有往楼梯的方向望去,只是用她涂满鲜红指甲油的修长手指捏着三明治,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可是李安琪偏偏要挑她说话。她微笑着,走过去,唤她:“姑姑。”
李逸伦抬起刷得厚重的睫毛,看着李安琪,却面无表情。
“姑姑,你看呢,隔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回来了。”她用讥诮的笑容告诉她,当年的事她不但没忘,而且记忆犹新。
李逸伦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慢慢拍了拍手,从指间抖落些许的面包屑,微微扬眉说道:“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但留不留得下就是你的本事了。”
“是吗?”李安琪的笑容看似明媚,却实是挑衅。
李逸伦说道:“不过你也确实让我刮目相看,当时我以为将你的机会全部堵死,没想到你从美国回来一圈,倒是积累了不少资本。只是我不知道,你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拿到那么多资本的?”
李安琪眉头一压,倒是不知道自己在纽约的事李逸伦知道多少,或者换个角度来看,难道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关注着自个儿?
李逸伦见李安琪不说话,倒是愈发有些得意起来,“你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的小侄女儿确实长得漂亮,便是有些人倾心也不足为奇。”
李安琪冷笑道:“原来在姑姑眼里,所有的资本都是要靠这样得来?那我倒也不奇怪,姑姑为什么这么多年长居李氏要职了!”
李逸伦柳眉倒竖,怒道:“你?!”
李安琪见惹得她勃然大怒,便耸耸肩一副无辜模样说道:“姑姑你作为长辈都可以这么说我,难道我这么说你便是错?”
李咏明看着这对姑侄明枪暗箭,实在闹得有些不像话,他虽然不知李逸伦和李安琪之间的冲突,但他知道李逸伦与李安琪的母亲林立慧素来不睦,当年自己让她去接李安琪,可能惹了些不愉快,才会让李安琪铭记至今,他不愿再让下人看了笑话,开口打断了他们说道:“逸伦,你是长辈,和个孩子置什么气?安琪儿,坐下来吃饭吧。”
李安琪挑挑眉,对着李逸伦仍是冷笑了一声,旋即环顾四周,见桌上的人几乎都对自己流露出敌意,她倒是更为得意,挑着李安飞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爸,妈,这是我姐姐——李安琪。”李安飞倒还为旁边一对夫妇做了介绍,那女子与李逸伦年纪相仿,衣着色泽倒是更为明艳些,像是范思哲之类的设计,只是与她的面容未必很是相衬;她身边的男子只是简单的衬衫西裤,容貌和李安琪的爸爸倒是有几分相似的,既然李安飞管他们叫爸妈,显然就是李安琪的叔叔李毅文和婶婶沈秋心了。当年李安琪是见过沈秋心的,见她一意维护着李逸伦,自然对她也无甚好感,当下只是点点头,便算作打了招呼。
李毅文和沈秋心的表情都有些尴尬,似不知如何迎接李安琪这位不速之客。
李安琪却也无心与他们客套,只是安静而快速地吃完自己眼前的这份三明治,然后望向李安飞问道:“人约好了吗?”
李安飞点点头,“嗯。今天中午,四季酒店。”
李安琪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心里思忖着:既然约的是中午,倒不如趁着还有几个小时去公司转转好了。于是她便说道:“那么爷爷,我过会儿和安飞去趟公司,也算熟悉一下环境?”
李咏明对于这个看上去精明强势的孙女儿实有些吃不准,也不知将她召回来是一步妙棋还是一步险棋,只是他的身体近来颇为不适,家里这些人又都是指望不上的,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这般想着就点点头道:“好吧,安飞,你过会儿带你姐姐去公司转转。我心脏有些不舒服,过会儿会去医院检查。”
李咏明吃了早饭后就坐车去医院检查。他这一走,刚刚还勉力维系着和平的餐桌自然变了一副模样:
沈秋心悠悠地说道:“这大哥过世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听说关于他的什么消息,怎么突然间凭空就冒出这么大个女儿,还跑来我们李家混吃混喝呢?”
李安琪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道:“您这话说的,倒真是衬得您是头发长见识短了”
沈秋心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安琪冷蔑地说道:“我是李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的血缘不会假,我手里3。5%的原始股份也不会有假,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产。你以为以爷爷那么精明的人,还真能随随便便就认个孙女回来?所以婶婶,我劝你说话之前最好先动动脑子!”
沈秋心十几年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容得旁人这般挑衅她,她正要拍案而起,可是环顾了一眼在场的人,便又正了正衣襟,冷笑着说道:“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多读了几年书,就什么都懂得了。你以为老爷子叫你回来,就是让你管理这个企业?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外姓人罢了,还真以为老爷子会把产业给你呢?”
李安琪却是丝毫不恼,脸上盈盈带着笑还击道:“我可还姓李呢,怎么就成外姓人了?这房里谁是外姓人,可不自个儿心知肚明么?”
“你?!”这会儿沈秋心真是被她踹着心窝子了,刚刚伪装的笑容登时敛去,她恼怒地扬眉,她本是手里握着把叉子,这般做势就要丢掷过来。
李安琪对她这般虚张声势很是不以为然,将餐巾纸揉成一团丢在桌上,转身披上外套,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安飞点点头,说道:“李安飞,我们走吧。”
李安飞许是性格怯懦,亦或是知道自己惹下祸事不敢多言,虽然见李安琪对自己母亲言语多有不敬,却也不敢多说话,听得李安琪下了命令,便也拿起包跟在李安琪身后,亦步亦趋。
沈秋心瞧着自己儿子不成器的样子,恼得将叉子丢在盆子上,发出叮当响声,恨道:“瞧他没出息的样子!”
李毅文却是息事宁人的态度,说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沈秋心哪里摁得下心头火气,又跟李逸伦说道:“你看看她那张狂样儿,和她妈当年简直没有两样!”
李逸伦仍是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的早饭,听得沈秋心怨声载道,只是付之一笑,“你以为李氏这个摊子那么好挑起来?我且要看看,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