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北蔡家庄
程远志望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马元义说道:“马兄,得罪了。”
“程远志,你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不要只为了一时痛快而坏了天师的大事!”被绑在树上的马元义还想要尽最后一次努力的劝说道。
程远志带来的人都是他跟邓茂从冀州带来的,并不听马元义的命令。而因为事出突然,马元义赶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带,结果在追上程远志一伙人以后,几句话说呛了,马元义就被程远志让手下绑在了一棵大树上。
对于马元义的劝说,程远志只是笑了笑,扭头不再理会马元义,而一旁的邓茂担心马元义大喊大叫会引起蔡家庄的注意,于是便上前撕下了马元义的一块衣角塞进了马元义的嘴里,这下马元义出不了声了。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的马元义两眼圆睁,怒视着邓茂。一股惊人的威势骇得邓茂不由后退一步,感觉丢了面子的邓茂有些恼羞成怒的想要给马元义一点教训,却被程远志及时叫了过去。
邓茂恨恨的瞪了马元义一眼,扭头走到程远志的身边,低声说道:“程大哥,那个姓马的事后会不会去天师那里告我们的黑状?”
“怎么?你怕了?”程远志似笑非笑的问道。
“怕?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担心天师他老人家生气。”邓茂闻言连忙解释道。
“……放心,天师他老人家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最多将我们调回冀州。邓茂,你不觉得这洛阳并不是我们兄弟该待的地方吗?”
“……程大哥,你是故意的?”邓茂压低声音问道。
程远志扭头看了身后不远处的马元义,抬腿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等邓茂跟上来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咱们的根基在冀州,不留在冀州发展咱们自己的势力,跑到洛阳来帮着别人发展势力算怎么回事?只是天师的命令不能违抗,我这才不得不带着你跟弟兄们来了洛阳。”
“难怪我总觉得程大哥你跟在冀州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是这样。”邓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程远志略带得意的一笑,继续说道:“这次袭击眼下这个蔡家庄,虽说会让天师生气,但对你我弟兄来说最多也就是一顿训斥,可我们能得到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个蔡家庄的确就如那个唐周所说的那样,富得流油。能够回到自己的地盘,顺带还能得到大笔的财货,而受到的惩罚却只是一顿训斥,你觉得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划算,太划算了。”邓茂赶忙答道。
“回头告诉弟兄们,等到天黑进庄了以后,不要放火,只管杀人,务必不要放走一人。谁要是敢跟我摸鱼,老子活劈了他。”
“嗯。”邓茂答应一声,转身去知会手底下那帮同伙。
夜幕降临,听到庄子里传来的打更声,程远志冲着身后的手下一挥手,邓茂一马当先,率先冲出了树林,直奔蔡家庄。其他人也随即而出,分成三股从不同的方向奔向蔡家庄。程远志没动,带着数十人继续留在树林里盯着蔡家庄的动静。
随着一阵犬吠划破寂静的黑夜,蔡家庄整个庄子的灯都不约而同的亮了起来,喊杀声传进了程远志的耳朵里,没有多久的工夫,一个浑身是血的同伙从庄子里冲了出来,隔着老远就冲程远志喊道:“大哥不好了,庄子里有埋伏,邓二哥跟弟兄们陷在里面了。”
对于蔡家庄会有反抗这件事,程远志事先早就料到了,这么一个大庄子,里面更住着蔡邕,卢植这两个朝廷大官,没有护院那是说不过去的。不过程远志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之前自己没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应付眼下出现的这种情况。听到手下的呼救之后,程远志并没有惊慌,冲着身后一挥手,带着剩余的十几个人冲出了树林,在前来呼救的手下的指引下也冲进了蔡家庄。
蔡家庄内的喊杀声始终没有停止,程远志没有理会那些守在家门口的那些庄户,直奔喊杀声最密集的地方。在程远志看来,只要解决了那些庄子里的护院,剩下的那些庄户自然就会停止抵抗。
等程远志带着人赶到庄子内的空场时,入目的就是自己的兄弟邓茂正带着人不断冲击一队兵卒组成的人墙。见到程远志带人赶到,邓茂暂时停下了攻击,退到程远志的身边有点惭愧的说道:“大哥,这伙人有点扎手。”
“嗯,我知道。你且暂时退下,让我去会会他们。”程远志点了点头,吩咐一声后走上前。
躲在远处观看的刘福让人数了数此时进入庄子里的贼人,扭头对守在身边的典韦说道:“发信号,让李九收网,那伙贼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是。”典韦答应一声,转身抄起一根鼓槌,用力的敲响了身边的大鼓。
咚咚的鼓响在夜晚显得异常清楚,听到鼓响,程远志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妙。只是还没等他招呼手下准备退出庄子,之前一直躲在民居内的护院立刻全部冲出了民居,向着空场包抄过来。
“大哥,怎么办?”邓茂有些慌神的问道。
“慌什么,集中人手,跟着我往东面突围。”程远志一声喝斥,冲着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那对护院叫道:“这回爷爷们认栽,不过这事没完,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这话,程远志带着人就向庄子东面开始突围。
事先已经有了刘福的明确指示,李九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干什么。见来袭的贼人开始突围,当即带着手下护院围追堵截,庄子里的庄户也三五成群的加入了进来。
庄子里的护院此时已经有了二百人,由于身边有了典韦,成才这个护院的总教头就被刘福下放去带了一支护院队,此时正带着四队护院在山中进行野外对抗。不过不管庄子里有多少护院去野外进行训练,刘福身边的零号队绝对都是满员。
见到来袭的贼人已经开始突围,刘福扭头对典韦说道:“老典,一会就要看你们零号队的本事了。”
“少爷放心,准保叫这伙贼人一个都逃不掉。”典韦拍着胸脯保证道。
五十余个贼人拧成一股绳向一个方向突围,虽然李九带着护院极力阻拦,但还是叫贼首带着数十人冲了出去。就在李九气急败坏的准备带人继续追的时候,有护院传来了刘福的命令,“穷寇莫追。”
“少爷,那伙贼人很显然贼心不死,这次吃了大亏,以后肯定还会再来,斩草要除根……”李九安排完手上的事务就急匆匆的赶到刘福的面前请命道。
“不错嘛,都知道斩草要除根了。放心吧,那伙贼人想要逃出生天,还要看老典他们答不答应呢。”刘福笑着安慰李九道。
零号队,专门负责刘福的安全,其中人员皆是各队中的精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选拔,但凡是从零号队里出来的人就是新的护院队的队长。新组建的十个护院队除了成才外,其他九人都是自零号队内选出。而零号队的队长,就是典韦。
刘福既然提起了典韦,李九就明白这是零号队出动了。正准备退下去找人帮忙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刘福叫住李九吩咐道:“派出一队人去西面的树林里搜查一下,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是。”李九答应一声,退出去找人了。
没多久的工夫,李九就派人来报告说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个被捆在树上的大汉。刘福一听不由感到有些好奇,按理来说,为了防止走漏风声,那伙贼人应该会灭口才对,怎么会只是把见到他们行踪的人绑在树上?
反正等典韦带人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刘福本着打发时间的想法,打算去看看那个倒霉的人。可等见到那人,刘福不由一愣,而对方在看到刘福以后也是一愣。
“马大哥?”刘福试探的问道。
“小兄弟……你怎么在这?”马元义有些尴尬的问道。
“呵呵……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松绑。”刘福笑了笑,冲着站在马元义左右的两个护院叫道。
重获自由的马元义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刘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福见状又是一笑,开口说道:“马大哥,不要感到不好意思,人总有倒霉的时候,你不慎被歹人所擒,这不丢人,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嘛。”
“小兄弟,你怎么不在乘风观?”马元义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哦,乘风观一别,我机缘巧合之下拜了当世大儒蔡邕蔡伯喈为师,如今跟老师住在一起,也方便我求学。至于乘风观,我不想去,只要去了那里,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清风明月他们。”
马元义闻言理解的点了点头,“当晚我在突围以后也曾经派人去乘风观打探过,得知史道人身边有一个名叫史侯的小孩,还以为那个小孩就是你,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与你相遇。”
“马大哥你好像受伤了,要不要紧?”刘福关心的问道。
“没事,都只是一些旧伤。小兄弟,关于今晚的那些贼人……”
“马大哥,咱们久别重逢,不要提那些叫人不快的事情,来来来,随我回小院吧,我有很多话想要跟马大哥说。”刘福打断马元义的话,上前伸手拉着马元义的胳膊就往外走。
马元义没有反对,随着刘福来到一座守卫严密的小院,就听刘福对守在门口的人吩咐道:“去告诉那些庄户,贼人已经被杀散,让他们安心休息,庄子的安全自有护院来管。”
“是。”
“……小兄弟,你是不是事先已经得到了庄子会有贼人来袭的消息。”等到进了屋子,坐在刘福对面的马元义立刻忍不住问道。
“其实也没多久,今天旁晚我带人在庄子外面散步的时候偶尔发现庄子西面的树林有些反常,所以就多加了一份小心,没想到竟然真有贼人来袭。”刘福一边回答一边搬过一个婴儿头大小的酒坛。为对面的马元义倒上一碗后才说道:“马大哥,咱们久别重逢,我年纪小还不能饮酒,就以水代酒,先敬马大哥一碗。”
马元义没有多想,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只是酒一入口,马元义立刻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嘴里的酒跟平日所饮的酒那是截然不同,与嘴中的酒相比,平日所饮的酒那就是水。有心想要吐掉,可又有些舍不得,使劲伸长脖子将嘴里的酒给咽下了肚,肚子里顿时就像火烧一样,激得马元义脸红脖子粗的叫道:“好酒!”
“嘻嘻,好酒吧。我就知道马大哥是个好酒之人,对这种酒肯定喜欢。”刘福笑嘻嘻的说道。
“这酒是小兄弟从哪得来的?”马元义为自己又倒了一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后问道。
“嘿嘿……这酒是我找人酿得,不过这酒太费粮食,我不打算这个时候把酿酒的方子传出去。”
“费粮食?”马元义手上一顿,轻轻放下了酒碗,盯着刘福问道:“小兄弟,其实你也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跟那些贼人混在一起吧?”
“是有点,不过我并不担心马大哥你会对我不利。从你被人发现被绑在树上,我就知道你跟那伙贼人不是一伙的,至少你们的意见不一。”
“……小兄弟,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处置那些贼人的吗?”
“刀剑无眼,那伙贼人来者不善,我要保护庄子里的人,自然不会让手底下的人有所保留。不客气的说,那伙贼人就算不能被全歼,但能逃出去的也绝对不会超过五个。”刘福一脸认真的看着马元义说道。
马元义知道刘福不是在说大话,虽然没有跟那些护院正面交手,但从那些人的精气神上也可以看出那些人都不是善于之辈。不过只是半年多未见,没想到以前还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家伙如今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一时间马元义心中感慨万千。
“马大哥,将来有什么打算?”刘福开口问道。
“……小兄弟打算怎么处置我?送我见官?”马元义反问道。
刘福眉头微皱,略带不满的说道:“马大哥,你明知我不会那么做,又何必说这种会伤人的话。你如今身上有伤,不如就暂时先留在我这庄子里养伤吧,等你伤好之后,想去哪自有你自己决定。”
“……你不担心我跟逃走的贼人里应外合?”
“呵呵……那也要那些贼人能在今晚逃掉才行。”刘福闻言笑道。
二人正在谈话,有人在门口禀告道:“少爷,典韦带队回来了。”
“哦,让他进来。”
没有多久的工夫,马元义就见一黑脸的壮汉迈步走了进来。见到刘福以后抱拳行礼道:“回禀少爷,典韦带领零号队对逃走的贼人一阵追杀,生擒了一人,还有一人跳入河中逃生,典韦没有完成少爷事前的交待,请少爷责罚。”
刘福上前笑着说道:“有什么好责罚的,你们做得很不错,逃走的人比我预计里的要少得多。生擒了一人……知道那人叫什么吗?”
“不知,那人被擒以后一语不发。”典韦连忙答道。
“硬骨头?好啊,我就喜欢硬骨头,回头可以好好玩玩。来,我替你引见一下,这位是马元义,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位救了我一命的马大哥。”
典韦早就好奇待在刘福屋里的这个壮汉是谁,听了刘福的介绍以后连忙抱拳拱手道:“见过马兄弟。”
“马大哥,他叫典韦,如今是我的贴身护卫,专门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刘福笑眯眯的对马元义介绍典韦道。
“见过典兄弟,一看典兄弟就是个英雄,马某今日借小兄弟的美酒敬典兄弟一碗。”马元义笑着端起酒碗递给了典韦。典韦见状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刘福,见刘福冲自己点头,这才接过酒说道:“多谢马兄弟的美酒。”说完一饮而尽。
马元义笑着点了点头,正准备再替典韦倒上一碗,就见典韦已经放下酒碗对刘福说道:“少爷,我想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弟兄。”
“有人受伤了?”刘福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是的,跳河逃走的那人应该就是那伙贼人的头目,我们有个弟兄就是在那人的手上受了伤。”
“伤的重不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马大哥,我这就管家安排你的住处,今日天色不早,待改日咱们再叙旧吧。”刘福走到门口才想起屋里还有马元义,连忙转身略带歉意的说道。
“小兄弟你只管去忙。”马元义连忙说道。
让管家成叔好生安顿马元义,刘福跟着典韦来到了庄子集中伤者的小院。因为护院在平日训练的时候经常受伤,所以刘福早就请了两位擅长治疗跌打损伤的大夫在庄子里常驻,如今正是他们忙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