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之中,有股腥味,不像鱼腥,倒像是腐烂的肉加上未去的血的腥味。
正在洗衣的女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紧眉头朝溪水上流瞧去,一块薄纱顺着湍急的水流冲到了她面前,被她伸手一捞,那上面还有血迹。
腥味越发浓重了,没一会儿,从上流的石堆中一名女子顺着水缓慢地往下游过来,凌乱的头发缠在上半身,遮住了五官。
她连忙挽起裤脚走下水,伸出双手拉着了那名女子的衣服,用力将她拉出水面。拨开层层发丝,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是张长相极为漂亮的面庞,此人柔骨丰韵,身上穿的是锦衣华服,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胸口还在起伏,人还活着。
被救上岸后,那名女子总算能喘上气了,她的后背似乎受了重伤,此刻还在涓涓流血,她突然猛地睁开双眼,手指紧紧抓着救自己上岸的人,艰难而痛苦地吐出一个字:“图……”
图?
是了,水中的石头缝里是有一个东西,金边镂花的红木做的画筒,她连忙走过去,将画筒捞起来,甩了甩上面的水,画筒里传来撞击声,她朝那名重伤的女子说:“里面的东西还在。”
重伤的女子松了口气,似乎是溺水的窒息感逐渐消散,这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问自己名字呢,她思索片刻后,回答:“唐心。”
女子喃喃:“唐心……唐心,我不能死,你要救我,保住我的性命。”
唐心挑眉,若这人只是名溺水的普通富家小姐,她一定救,等她救好了这人送回家去,说不定还能拿到不少赏钱。可就凭她背后的伤也知道,这人不会是财主,反而是个麻烦,救活她容易,招来了要杀她的人,苦的就是自己。
唐心仔细想想,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没理由多管闲事,于是她蹲下身,将画筒放在了那名女子的怀里,说:“我见你不是普通人,带你回去可能会害了我,叫大夫过来可能会害了大夫。这条溪从宣阳城旁的山峰流下来,到这儿少说有二十里,你受这么重的伤被冲了二十里也没死,想必是个命大的,不若你就在这儿躺着,等会儿身上有力气了,自行离开。”
“……”
那名女子缄默了半会儿,瞧唐心真的收拾了衣服打算离开,她憋了一口气,说:“十两黄金。”
唐心的脚步顿住了,那名女子接着又说:“我能下床了就走,决不耽搁。”
话音落了一会儿,女子没有听到回复,只听见脚步声,她绝望地吐出了一口气,经历了那样的厮杀,好不容易带着图冲出重围,以心中大义吊着这一口气,图还没有交到主人的手上,她怎么能死!又怎么甘心!
女子闭上了眼睛,眼前的阳光被遮住,她猛地睁开,只见唐心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甜丝丝地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子愣了愣,说:“蓝沁。”
唐心背着女子,因为她浑身无力,所以唐心用衣服将她的腰与自己的捆在了一起,就这样两步做三步地背离了小溪。
蓝沁趴在唐心的背上,这女子身高不矮,却身形瘦弱,一手摸上去没有二两肉,趴在她的背上都嫌磕碜。
南辽国是以胖为美的,珠圆玉润、丰韵婀娜才能被视为美女,像唐心这样纤瘦的女子多半都被认作病态,不健康的象征,蓝沁本人就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所以她毫不客气地说:“你真丑,瘦得跟猴儿似的。”
唐心也不恼,继续笑:“姐姐,你再说我就把你丢在这儿报官了啊。”
蓝沁闭嘴。
树叶被风吹过簌簌作响,小溪边上就只留了一滩干涸的血渍和一张已经被晒干了的薄纱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