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颂 第二章回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倶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学堂上，夫子扯着嗓子念着。
一位五六来岁的小女孩抱着双腿躲在学堂门外，一双天真如水的大眼睛饱含着对上学的渴望之情。如果我能像伙伴们这样坐在学堂上上课，那该有多好啊！这是渴望双瞳的心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女孩不知不觉地跟着念了起来。这时学堂上忽地一片安静既而哗然起声。
“是谁！是谁在念？我允许你们念了吗？我说了多少遍了，我念一句你们就读一句，清楚了吗？”一位年过半百的夫子神采奕奕地站在讲堂上郑郑有词地念叨着，“刚才是谁在念，扰乱学堂纪律！如实招来！”
“夫子，我们都是没念啊！我们哪敢！”三十多双无辜的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夫子。
“是吗？你们这三十个小伙子可不要骗夫子啊，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说谎，你们可是知道后果的喔！嗯？”夫子再想试探试探一下。
“夫子，是她！外面有个小丫头！”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把师生们的眼球全都夺走。
“是你！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夫子急步走出学堂，就瞧见一黄毛丫头正撒腿逃跑，这脾气腾地就上来了。
“对不起，夫子，我，我不是有意的。”小女孩吓得呆在原地，怯怯地伸回脑袋转身。
“不是有意的！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吗？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家呆在家里做针线活才是真，而不应当擅自来学堂，吾今日慎重警告于你，希望你谨记在心。”夫子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孔夫子的大道理。
“夫子，您说的太对了！自古以来，男人的地位是远远高于女人的，女人只不是男人手心里的玩物而已。老师她扰乱学堂秩序，该罚，您应好好抽她一顿！”
“夫子……不不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女孩吓得雾蒙双眼，泪珠就快落下来了。
“夫子，您看，这黄毛丫头哭呢！哈哈！”全体男生起哄道，那种鄙视女子的目光顿时插入女孩心里，印在心里。
“你们欺负人，你们这群大坏蛋！”女孩擦揉着双眼。
“你们说够了没？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子！”夫子转向朝堂内的男孩子吼道。
学堂内一下子雅雀无声，夫子的喘息声变得粗大。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呢？你的父母？”夫子随即转身，话语平静。
“我……叫忆莲，今年五岁，母亲……父……亲不在身边了。”小女孩望着夫子的眼睛，话语胆怯声低。
“啊哈，哈哈……她是孤儿！没爹娘疼的草，难怪这么丑！哈哈！”屋内哄堂大笑..。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子吗？”夫子转头大声训教，暴跳如雷。
屋内的小脑袋们都低头不语。
“你还有别的亲人吗？”夫子看着小女孩继续询问。
“我还有师父。”忆莲嗫嚅着。
“噢！有师父管教，来这里做什么？快快回去！这里不是你家！”夫子一下又变了脸色。
“哦。”忆莲垂头丧气地缓缓穿过走廊，时不时地回头望望学堂，心中无限的留恋。
“唉！”夫子感叹一声，摇摇头走去学堂，继续朗读：“人之初，性本善……”
念书声越来越远，忆莲感觉心里好多委屈，眼泪如趵泉涌出。心如刀割，一滴一滴在流血，她加快脚步，狂奔出私孰，这里是她的伤心之地，她永远都不想再来。很得意是吗？很了不起是吗？我就是不相信我会比你们男孩子差！女孩现在只有自慰道，也许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小思！紫罗兰花盆是你打碎的吗！”凶悍的声音随风飘来。
忆莲忘我地奔跑，也不知道自已到了哪里，突然听到粗悍的叫骂声，她的脚步不由得停下，一种莫名的感觉涌出。她慢慢向骂声源走近。
“爹，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打碎的！是……”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声音怎般如此的悲伤与无助！
“不是你打碎的？那是谁？”粗暴的大骂声，让人心寒。
“爹，是妹妹打碎的！我亲眼看见的！”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爹，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女孩欲言又止，随着传来女孩可忴的哭泣声。
“明明就是打碎的，你还狡辩！”男孩尖酸刻薄的声音。
忆莲踮起脚，想透过窗户看到个明白，可就是够不到窗帘，正好，她身旁有块大石头。于是她用手吃力挪动石头，好不容易终于把石头挪到窗户下，她跨到石头上，透过窗户，她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捂住着脸跪在地上哭泣，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和一个满脸担忧沉重的年轻妇女，而站在女人身旁的男孩昂头挺胸，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真让人不敢相信他还只是个孩子，最多也就七八岁而已。
“年年，你说的是真的吗？”女人温柔的声音。
“是，娘，是妹妹打碎的！”男孩一口咬定，嘴角显露的丝丝乐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小思！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当爹的吗？不知悔改！今晚和明天都不许吃饭更不许出门，你跪在这里闭门思过！”男人命令道。
“爹，真的不是我。小思知道，这是爹爹最喜欢的紫罗兰，我哪敢打碎。爹您要相信小思啊……”女孩跪在地上恳求，声音真切而无助之极。
“你！你……气死我了！男子满脸皱纹紧紧相叠，眉头紧锁，口张得老大，他弯下腰举起右手，“啪”地一声落在女孩的脸上，声音极其响亮，回音震耳欲聋。小女孩的脸霎时通红一片现出一个大大的红手印，嘴角流下一滴滴血。
“老爷，您消消气，孩子还小！”女人被惊吓得脸都绿了。
小男孩怯怯地往后退，爹真的好可怕！如果他知道是我打碎了花盆，那我不就会被打死？
女孩望了望父亲凶神恶煞的眼睛，心里一片悲凉！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狠的？完全不是自己所喜欢的爹爹呢？娘，这到底是为什么？女孩想起死去的娘，觉得自己好可怜好孤单。母亲在世时，爹从未这样凶她打她，而现在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她的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这刻的绝望可怜，有谁会担心她，有谁会替她难过？她不顾一切地狂跑出去，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第一次反叛。
“小思，你去哪？”女人惊讶不已。
“不要管她，她爱上哪就让她去哪！我就当没有这样的不孝女！”男子粗声气喝。
“老爷，您怎么可以这样？！”女人实在看不下去丈夫的粗暴。
“住口！”男子回头瞪向女人。
“娘，您不要说啦，您看父亲正气头上，况且小思还跟爹爹顶嘴。”小男孩走向女人，拉住她的手，仰头说。
小女孩听见这些话，哭得更凶，跑得更快。
这一切都让忆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由得想起今早被男生与夫子鄙视的话，唉，两人都是苦命的女孩。
忆莲很担心小思这样跑出去会发生什么事。于是赶紧加快脚步去拦截小思。正巧，当忆莲绕弯转道具时，小思正好跑出来。小思忘我的奔跑，忽视一切事物的存在，泪水在她的脸上唰唰流下，如不断的线。忆莲十分了解小思此刻的心情，看见小思这么无助就如同看到自己。忆莲加快步伐跟在小思的后面。
“轰隆隆……”天一下子变了脸色，像一个大黑锅，笼罩着大地，大自然仿佛一个大蒸笼，闪电雷声相继兴云雨，喝悲声。山上的几棵老树禁不住闪电的威力，“扑通”倒地；比锣鼓还要响的雷声吓得觅食的小动物们“嗖”地钻入洞里。“哗啦”一声，豆大的雨水从天而降，倾盆而下，路面瞬间变得湿漉成河。
“啊！”小思摔倒在地，身上脸上都粘满黄泥。
“小思！”忆莲很是担忧，大叫出声。
小思不顾一切迅速站起，继续往前冲。
小思她要去哪里？
雷电更放肆地做作交集，天似乎要塌下来，魔鬼般的怒风在耳边号叫，隐隐约只看见路旁的大树被风吹弯了腰，险些倒塌，那样子比佝偻的老人还要痛苦，不禁让人心疼。
两个小女孩在风雨交加、雷电交集的山路上奔跑。黄泥路上的水不断下流，山上的泥沙随着大雨滑落而下，路又是那么崎岖。然而她们还是向前冲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好几次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山，好险！
在一个半坡腰上，小思停住脚步，跪在地上，借着闪电，可看见一座坟墓躺在面前，四周迷漫着白色的烟雾，伴和着大雨的杰作，一阵阵阴森恐怖的气息迎面而来。站在在旁边的忆莲见此景更加明白了几分。
“娘，小思好想好想您！您还能回到我身边吗？娘，小思好孤独，好需要您！”小思用双手揉着双眼，泪水与雨水倾泻而下，“娘，爹爹太可怕了！他打了我一巴掌，好痛。您在的时候，爹娘都是那么疼小思，好幸福。可是，自从爹爹娶了阿姨，娘您就被他气死了，他也不疼我了，他只宠着阿姨和哥哥，哥哥又时常捉弄我欺负我！今天还把打碎花盆的事赖在我头上！娘，小思真的好想您！心里好苦好苦，却没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您听见了吗？”
忆莲的泪不由得下坠，自己也何尝不是这么苦？心中的痛有谁了解，又能跟谁说？爹爹的抛弃，母亲的离世，师父的冷漠，心里受的伤有谁知道？师父每天逼着自己舞剑练功，却不教自己读书写字，因而自己只得天天往学堂跑，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地去师父的书房里努力自学，啃书嚼字，而借着小灯光看书本，眼睛掉泪疼痛。这些苦又能向谁说？此刻的大雨，此刻的电闪雷鸣，此刻的现在的我和小思，难道是天也在为我们哭泣么？
“小思，我们不要哭，娘在天上看我们呢！我们要坚强地活着，让娘在天上放心、安心。我们一定会让这个不公平的时代看看我们女孩子的本事！女孩也是人，有血有肉，凭什么他们这么欺负我们！别哭了，小思。?娘会保佑我们的！”忆莲擦干眼泪安慰着小思，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给自己活下去的勇气！
小思的哭声渐渐减小，她抽噎着说：“真的吗？娘真的在天上看着我吗？”
“对呀，娘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忆莲微笑点头。
两人拥抱在一起，她们都相信娘在天上看着她们，不能哭要坚强地活着，让母亲放心、安心！而忆莲更加相信终有一天这个男女不平等的社会会消失！
“所以我们不孤独！”两人齐声道，声音洪亮有力。
“小思，你那个哥哥真可恶心，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以后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忆莲握着拳头说道。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真的不好意思，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而我现在才问你。”小思低头道。
“我叫忆莲，我住在小镇的庙里，以后时常来找我哦！咱们来拉钩。
“嗯！”两人拉了拉钩，笑容满面。
“一百年。不许变！嘻嘻……”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半山腰上，越飘越远……
伊凌回过神来，眼角流露出暖暖的笑意。
她还记得那天回到庙里，师父大骂了她一顿。
“你去哪里呢！怎么现在才回来！？师父的话你都听不进去，你还听谁的！？”师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吓得伊凌心惊胆颤一身抖。
“师父，我，我……”看到师父黑板着脸，眉间凶怒带点恶煞，伊凌吓得话都不敢说。
“怎么？不敢说了吗？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你难道就不知道反省反省吗？整天只知道出去遛玩，把正事都忘到脑后背呢！还不赶快去练剑？”师父横眉竖眼地训斥一通。
“师父，我没有，我只是去学……”忆莲放开胆子。
“怎么，你现在还敢跟我顶嘴?！少给我装蒜，给我练剑去！”师父大怒。
“是。”忆莲抬头正视师父的眼睛，缓缓向后院走去。师父这才脸色好了许多，便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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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