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繁星似晨。
安定城虽然早已进行军事管制,但此刻仍然灯火星罗。
城外数里处军寨延绵,将不大的安定围了大半,不多的道路更赶制出层层关卡,寨楼相望,弓矢可及。此刻延绵军寨也是灯火密布,却又寂静无声,营啸是军中大忌,只是偶尔一两声猫头鹰“咕咕”声,随着轻盈的夜风,渐渐远去……
而安定城侧翼的悬崖峭壁顶端一处丈许大的平台上,此刻若借着皑皑白雪反射的月光,凝神望去,就可看见一个旋转的气流,正若隐若现。
石台之上,这股旋转的气流持续了数息时间,便猛地收缩一下,凭空浮现出两个人影,接着一声轻微的“嘭”声,摔在上面,正是老四和曹婴。
老四身子接触坚硬的石台一瞬间,虽然有积雪,还是摔的七荤八素,下意识地想起身,却脑袋晕的半天无法回过神来,只是这迎面吹来的山风让他一个激灵,玛德,啥情况?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柔软的身躯扑在自己身上,让刚刚支起的半截身子,又趴在了石台之上,这次接触的瓷实了,石台冰冷粗糙积雪,冰地他忍不住一声惨叫:“啊……”,声音很大,但传出不远,便被猛烈地山风撕的粉碎。
曹婴是练武之人,恢复也快,尤其老四一声惨叫,早已清醒过来,但脑袋着实晕的厉害,一时半会儿挣扎不起来,急地俏脸通红,好在此刻无人发现,不过身下之人到是颇为凄惨,被压的半会儿无法动弹。
挣扎半天,曹婴终于翻身坐起,打量一下四周眼角就是一跳,这是……
而老四就感觉身子一空,这才哼哼唧唧地翻身爬起来,借着微弱地月光四周打量一眼,惊地嘴巴张大半天啊啊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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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山风迎面吹来,老四和曹婴早已贴着石壁蜷缩在石缝里,两人都是一阵大脑空白。
最后还是老四壮了壮胆,抱着双臂抵御着寒风开口问道:“这特么什么情况?这是哪儿?”
曹婴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没好气道:“长安以西,安定城上。”
老四啊了一声,继续问道:“你知道这里,你带我来的?”
曹婴此刻也还是没缓过神来,但却坚定地回头死死盯着他:“你心里比我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吧?”
老四讪讪一笑,也对呵,特么的多半是这竹简惹出问题了,老子都穿越了,也不差再多一次不科学的事了,那老家伙来真的啊。
老四在屋里练功,穿的可没有曹婴那么厚实,此刻冷地直打哆嗦,干脆把脸一拉,丢兜里,今天出门就当没带脸了,然后悻悻然地蹭到曹婴狐裘之上,陪笑道:“美女,你来过这里啊,那你知道怎么回去吧?”
曹婴此刻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躲开老四直起身子,走出两步,转身向右方看去,山风吹拂,曹婴紧轧的发髻也散乱不少,虽然还是惊诧于此事的玄奥,但嘴里却淡淡道:“离咋们来的地方一千五百里有余。”
月光如斯,佳人难得,老四借着月光,竟然一时看地痴了,这是画中人啊!曹婴感受到背后隐隐传来让人不舒服的目光,俏脸微红,有些嗔怒地转过头来,老四赶紧低下头,啊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下玩大发了。”
曹婴伸手一指脚下数里外的延绵军寨:“这是战场,你们的军队正要攻打这里。”
老四一愣,赶紧爬起来,顺着曹婴手指地方向看了过去,我勒个乖乖,好多的营盘。
借着远处的火光,老四此刻目视能力似乎提升不少,看着那熟悉的旗帜,营盘制式,正是诸葛亮的大军。
“哦,打仗哦,打吧,反正诸葛亮这才第二次出师,死不了,咋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脱身吧。”老四看着这高耸的悬崖掉下去的一个小石子,有些发咻,缩了回去喃喃自语。
曹婴也缩回手来,有些意兴阑珊,旋即似乎想通了什么,转身笑道:“也是,跟我有甚关系……至于脱身?四哥能带小妹来,自然能带小妹回去了。”
老四背上寒气直冒,也不知是这妮子看的,还是这山风吹的,打着哆嗦苦笑道:“这不还在闭关么,莫名其妙来了,我咋知道怎么回去,那技能不好使啊。”
说到这里,老四咦了一声,猛地向安定城边某个地方看去,刚刚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微弱地元气波动,按理说自己不可能有这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但是自己刚刚施展过一次算是瞬移吧,还是超远距离的,所以对这种瞬移的元气波动还比较敏感。
曹婴一怔,以为老四故弄玄虚,正想说些什么,但顺着老四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安定城墙边上忽然多出两个人来,不多时,便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两人均是一席黑色麻衣斗篷,在雪地里分外清晰,而其中一人此刻正掀下兜帽,转身对另一人说些什么。离得远了看不真切,但那动作,借着安定城楼通明的火光,曹婴一眼看出,正是司马懿!
“是他!”
老四听见曹婴喃喃一句,问道:“你认识?”
曹婴没有回答,仰头看了看月光,低头默默算计着什么,老四等了半天终于才等到回答,不过确是答非所问:“在魏国时我便知这一役,但司马懿并无胜算,安定城小,粮草积蓄不足以过冬,一直是长安源源补给。现下长安失守,后路断绝,安定孤悬诸葛亮大军包围之下,段不可能安然无恙。现如今司马懿亲至,居然也是这奇门异术进城,背后定有术士,难道还有后招?”
老四听了个大概,也不知所以然,但这峭壁高耸,视野极好,安定小城尽收眼底,放眼望去,城后河流宽阔,灯火辉光,无数蚂蚁般大小的民夫敲敲打打,似乎正在拓展码头。不觉思量道:“长安不能补给,还有水路啊,诸葛亮堵不住水路,冰天雪地哪那么容易啃下这种地形的城池?不对啊!三国地图上,这安定城后那里有这么宽的河流?”
喃喃自语到这里,老四悚然一惊,一拍大腿,转身看向曹婴,却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地看向安定城背后无数民夫正在赶工拓展的码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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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城内,码头之上。
各色民夫正在转运木材,借着大量火把的灯火加紧扩建码头。
码头边上一排帐篷中冒出的腾腾热气,城内搜集起来的粮食一半集中于此,杂面饼子、热食随时供应,还有热气腾腾的姜汤饮子。军中吃食向来粗劣,士兵一般也无此等待遇,但守城将军樊洪刚在这码头上倒是下了不少力气,动员了城内所有能动员的百姓充做民夫,为了保证效率,防止累到病倒,这吃食上也舍得花费,反正补给一旦接上,也不差这点。
而赶工的民夫,也担心自己的家园不保,深具南蛮子带来的兵火破坏了这偏地一隅的宁静,也是拿出了全部力气为将主效力。
一裨将黑色斗篷之上雪花点点,不远处通明的灯火映的一身半旧盔甲熠熠生辉,身后跟着四名随从,陪着这名裨将正按剑来回巡视。而这正在赶工扩建的码头之上,这样的裨将巡视队伍不在少数。
一名军中司马此刻也在不远处望楼之上鸟瞰整个码头。心中莫莫思量:“樊将主果然沉得住气,原来还有这开天辟地的奇门异术之人前来相助,一旦粮草辎重从这凭空加大的河道之上源源不断地接济上来,诸葛亮想啃下安定城,嘿嘿,那是做梦!”
边上一名亲卫上前低声道:“将主,寒风凛冽。这水路一通,安定城固若金汤,那些南蛮子就是都撞死在城下也打不进来,将主还是多多惜身要紧。”
这军中司马姓李名达,嘿嘿一笑,也不转身,看着远处笑道:“别人闻战则喜,你这厮鸟,跟随某日子久了,操练能躲则躲,瓦子、关扑倒是去的不少,这点冷风身子骨就熬不住了?今晚就着你值守,省的几个响,全都便宜了那些小娘……”
军中士卒爱好也就那么几样,李达随口数落,却是满嘴荤话,其余几名亲卫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那被数落的亲卫却是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低头称诺。
李达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随某家也有三五年了,这么瞎混也不是个办法,这场仗后,若然都在,给你说个媳妇,踏实过日子吧。”
这番铁汉柔情,让那亲卫眼圈就是一红,满满都是效死之心。
李达却不管不顾,提着斗篷转身一抬手:“走,咋们回去睡他娘的大觉去!让这厮好生喝点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