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1日,申城自然博物馆地下储物间,对于王赛赛来说,今日是个有趣的日子。因为,他的朋友上电视了,准确地说,新闻里只是提到他那个一直让他感到紧张的朋友前阵子干的事情。
他和他那看似僵硬的朋友正呆坐在双人座沙发上,四眼望着屏幕,茫然不知所谓。新闻里播报的正是申城博物馆门口插剑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王赛赛很庆幸“今日早晨”的新闻录像里没有出现过他的朋友。
王赛赛比谁都清楚这位“好”朋友——申步虚,是一个多么犀利的主,而且他能够100地肯定。如果有“人”能够在申城博物馆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藏品,再犯二到把这个千辛万苦偷出来的赃物还回去,只有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了。
他依然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是夜,申城博物馆古尸展厅,这里静静地躺着6具古尸,在昏暗的灯光下躺等发霉。在此工作了两年的管理员,王赛赛正在像往常一样做下班前的最后巡视。本来这个倒霉活计应该是由门口的保安老王管的,但是这老爷子平常一直是个好好先生,就这块地方是死也不肯去,说是对死者不敬。
无奈一直负责文物保养工作的王赛赛同志,本着尊老爱文物的精神,古尸展厅一直是王赛赛替老王做每天最后巡视,“这老一辈人,都是这么迷信的啦,啦啦......”每次王赛赛来到这里,都会这么说,然后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离开展厅。
古尸展厅的灯一直是不关的,迷信的老王从上班第一天起就一直告诫王赛赛,这个死人呆的地方一定要点一盏长明灯,这死人的魂才不会出来乱跑。虽然王赛赛虽然不信,但冲着老王这认真劲儿,不信的也差点给说信了。是以之后王赛赛再没有关过古尸厅的灯。
王赛赛忽然站定,因为他依稀看到在储藏室门口有个模糊的人影进入,心道: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来的,不会真给老王说中了是撞鬼吧,恩,八成是个毛贼,算了,最好就是先装作没看见,然后赶紧往门卫室方向移动,请求增援。
正当王赛赛转身要离去的时候,此时恰好一阵邪异的微风吹过,之所以说邪异,因为这风向是从古尸展厅里面吹过来的,正好吹上王赛赛的后脑勺。要是这风是在室外吹的,倒也没什么,但是在自然博物馆的地下室,又是在古尸展厅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感觉就有点恐怖了。王赛赛直觉毛骨悚然,也不敢回头,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正要迈步的时候,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耳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小鬼,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弄死你。”
伴随一声玻璃轻微碰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赛赛还是不敢回头看,只是连走带跑地回到了一楼。此时的王赛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赶紧回家。
正巧门口的老王正在等待下班,看到穿着工作服的王赛赛走过,高声道,“赛赛,怎么不换衣服就走啊?”
王赛赛勉强挤出一点微笑,“啊,没事情,就是肚子饿了想赶紧回家吃东西。”
这就是王赛赛和申步虚第一次的碰面,应该说,只有申步虚看到了王赛赛,而王赛赛可一直没敢看申步虚的脸。
回到家的王赛赛彻夜难眠:这事情必须向上级领导汇报,不行,万一那鬼神通广大,真弄死我了可尴尬了;恩,如此看来,找电视台和报警更不行了;要不换个工作,上哪里找这么悠闲的工作啊,当初大学毕业那会,我可是在家闲了三个多月,上网可是足足投了48份简历,面试了24家单位才找到这里;就是每天和尸体过日子,虽然没有外面说得那么脏兮兮的,不过也确实不太干净。辗转反侧大半夜,家的安全感起到了足够的作用,睡意渐渐战胜了恐惧,王赛赛最后还是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伴随着手机闹铃,王赛赛起床后吃过早饭,决定再也不去那个倒霉的古尸展厅了,恩,这种有神秘而又危险的地方就留给后人去探索吧。心中主意已定,王赛赛来到了单位,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可爱的女友大人妙妙打来的。
电话那一头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喂,赛赛,我有话要跟你说。恩......”
“是什么?”王赛赛有些着急,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请小姑娘再去看场电影,或者吃顿好的。
“没,没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羞怯,又有些冷漠,“是这样的,我爸爸,你知道的,他很古板,他想要我好好读书,说我还不适合谈恋爱......”
王赛赛听到这里,聪明的他很快就觉察到了苗头不对“哦,我知道。那我们...”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握着电话机,王赛赛一下有些呆滞,连再见也省略了么,这么不给面子,说得这么着急也许证明你还是爱我的;王赛赛这种小强派的人士有个优点,就是阿q精神十足。算了,去吃顿好吃的,安慰下自己吧。
一摸口袋,身边现金不足100块钱,只够吃顿快餐的,想想自己银行卡里存款也不足3万了。最近每周2、4、6出门约会,一个礼拜光谈恋爱上的开销就达到了800多块大洋。每月的工资一多半都花在谈恋爱吃喝,看电影上了,存款里面也贴了不少,爱情的力量真是能够让人放弃一切啊,连人见人爱的孔方兄都开始当草纸使了,王赛赛想到。
失恋的人容易感到失落,用时兴的话说‘这是必须的’。王赛赛一个人跑到博物馆马路对面的快餐厅,点了平常最爱的巨无霸汉堡包,虽然和平常一样点了3个汉堡,但此时只觉食之无味。
王赛赛吃完汉堡,带着剩余的可口可乐,独自在博物馆晃悠。也不知怎么,今日的老天似乎特别通人情,下了一场豪雨,似乎想要帮助这可怜的人洗刷这难以平静的内心。
雨天的客人也比平常少,王赛赛独自一人在博物馆内晃荡,周围熟悉的环境使他感到舒服。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古尸馆的门口,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此时的王赛赛似乎并不感到惧怕,也许是失恋的小小痛楚使得他当时感到失去了太多,也失去了对痛苦的恐惧。不如仔细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哪来的奇想,王赛赛决定再入古尸馆,探个究竟。
手上端着可乐,慢腾腾地步进这成列死尸的地方,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王赛赛立刻感到后悔了,要是万一真又闹鬼,我这大好青年可还有很多年阳寿要过的。
怕什么来什么,昨夜那浑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年轻人,你似乎很失落,不应该啊。”
“哦,你在哪里?”王赛赛一紧张,答非所问地说道。
“我就在你的左面躺着”声音淡淡道。
王赛赛紧张地望着左侧的水晶棺木,哦,日了,我看到僵尸睁眼了,接下来也不用想了。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你”声音继续道,“你很不错,没有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现在王赛赛能够清楚地看到这具僵尸睁着空洞的眼睛似乎在看他,又似乎只是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具尸体确实和其它尸体不一样,事实上,它很健啖,在接下去的30分钟里一直是这个死人不停地说着话。
从这个死人的口中,他了解到,这个死者不是标签上说到的上海古尸。这个古尸名字叫申步虚,是战国时期的墨门巨子禽滑厘的徒弟之一,天水人,生前奉命去击黄河边上的一个村子击杀一个邪异妖人,任务已经完成。但是申步虚的运气不太好,或者说是常在水边走,总是要湿鞋。
这个妖人被申一剑刺死后,申步虚上前检查尸体,看看有甚可以物件可以作为证明。不想这妖人一身的邪异功法,身体素质大异于常人,心脏中剑却一时未死,趁着申接近,五指一张,插入申的大腿。申步虚砍断抓着自己的手,把手指拔出后,发现流出的是绿色的血。
申步虚知道自己中了奇毒,只怕命不久矣,但是死前多少要做点垂死挣扎,申步虚跳入黄河,清洗伤口,同时大口喝水,以期能够以水分淡化毒药。奇迹的是,申步虚的一缕魂魄被包裹在尸身内,一直未化。百余年前不知得了什么巧合,又活了过来,仅仅是灵魂能够游走,却也算是活了。这期间申步虚摸索出了多种灵魂的应用技巧,颇有奇异。身体能动弹只是最近个把月的事情。
王赛赛百无聊赖地听着申步虚的诉说,他有种感觉,要是其它僵尸都能像眼前这个一样活过来,一定会围着自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无聊的琐事;应该是太久没人陪他说话了吧,感觉像在敬老院;不过这货似乎又对现实世界很了解似的,似乎和我又没什么代沟,这个又不太能理解了。
“哈哈哈,我在身体能动以前,灵魂一直在外飘荡,什么大风大浪我都见过。”申步虚笑道,似乎嘴角有些微微上翘,大有蠢蠢欲动之势。
王赛赛忙到,“大哥,你可千万别这时候动起来,千万别动,这里到处都是探头你一动我就得跟着遭殃,要是被大家知道了,外面人还指不定怎么说我呢!”说着把可乐杯子放在申步虚的水晶棺材盖板上,希望能够压住这个煞星。“还有,别再睁眼了,会吓到人的。”
“哼哼,你放心,要走我早走了。我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容于世,但是一具尸体忽然不翼而飞,对你的博物馆是不是影响很大。”申步虚说着,闭上了他的眼睛,又回到了那个100年雷打不动的姿势里。“我现在找到你,便是有事想说。”
王赛赛心道,您这已经说了许多事了,但是嘴上还是很恭敬,“您说,您就躺这说,有何吩咐啊?”
申步虚缓缓道,“你听好,我要走了。恩,这也是为你好,毕竟我上次将走之时不意被你发现,当时我该一剑毙了你的,你懂的。但是我放了你一条生路,现在我放你第二条生路,我离去之前,你想个办法弄个仓库里其它的什么死尸来换我,然后过一阵子随便编个借口去向你们领导汇报说我这具尸体需要处理掉,就这么简单。”
王赛赛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多谢您大人大量,大恩大德了,这个事情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您看,我这也是一个底层的员工,要做到您的这个要求可不容易啊”
“3天,最多3天以后我将离去。而且不是我自夸,我走的时候,那些监控录像保证什么都拍不到;这古尸展厅一直是你负责的吧,到时候处理你的时候,你看着办吧”说着不做声了。
王赛赛急了,他心里很清楚,要是申步虚走人,自己可没法跟警察说自己和这个尸体能说上话;而且丢了古尸不知要给单位扣多少年的年终奖,而且自己的前途也一定是没希望了。一念及此,王赛赛捧着可乐杯忙到,“大叔,叔叔,我一定想办法,求您多宽限几天吧”
“哼,小鬼,看你也怪可怜的,就宽限你两天吧。别以为某家在此什么都不知道,刚和你通电话那小妞早有了别人了,那小青年可比你有钱势多了,送你句话,男子汉何患无妻,你去吧。”申步虚说着,便又不再做声了。
王赛赛心中一愣,不知怎么,总觉得这个古尸神通广大,他说的话没什么可以质疑的。同时,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喊,但是又听不真切。就像有一种失落弥漫在自己周围,挥之不去,避之不及。王赛赛摇了摇头,过去了就已经过去了,外面还有好多好姑娘等着自己这么优秀的有志青年去追求呢。王赛赛的新生活就此开始了。
我们的主人公,尸侠也在此正式出场。
《庄子·天下篇》言:“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