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蔓被她这样一激,脑筋反而灵光起来了,声气儿也粗壮了些,“我的确不了解你们俩之间是怎么样的!可是我了解干妈!世界上没有人比干妈更爱宇哥!而她现在却因为你的关系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没错,你们有伟大的爱情,可是,再伟大的爱情,以抛弃亲人为代价,都算不得高尚了!如果你真的为宇哥好,就不要让宇哥背上不孝的骂名,否则,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以后宇哥再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对不起干妈的!”
丁意媛看着她,再看着她身后的方向,没有说话撄。
彭蔓以为她被自己的话打动了,“我没你们有文化,只是干妈待我不薄,她一心为宇哥着想,她没有错,我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我很难受。”
“蔓蔓。”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偿。
彭蔓一惊,回头,程舟宇不知何时来到,站在了她面前。
“宇哥……”她有些心虚,低下头来,刚才这样跟丁意媛说话,他会不会生气?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程舟宇看向丁意媛,刚想说话,丁意媛的手机却响了。
丁意媛转身接电话,避得不远,说话声也声声传入耳。
“妈!我说了我今晚值班不回来吃饭!……不用送了!我们几个值班的自己订了餐,跟同事一起团年,我就不要搞特殊了!好,知道了!”
接完电话,她也没等程舟宇开口,主动道,“我去叫餐来!”
“打电话就行了啊!或者网上订!”程舟宇觉得,这有必要亲自跑一趟吗?
丁意媛一笑,“年夜饭啊,还是自己去看看!”
看见她笑,程舟宇心里才安下来,这说明她没有因为彭蔓的话而生气。
他在值班,是不能离开的,她这么重视这顿年夜饭,只能麻烦她去点餐了。
丁意媛走了,彭蔓才明白,原来之前是她误会丁意媛了,丁意媛并没有扔下值晚班的程舟宇不管,反倒是她,此刻站在程舟宇面前有些惴惴不安的。
想了想,还是主动把来意跟程舟宇说明白,“宇哥,干妈挂着你,让我给你送点饺子来。”
“谢谢。”他点点头。
彭蔓还是很难受的,现在她每每面对程舟宇都是处于极度矛盾的心理交战中,一方面,盼望见到自己中意的男子,在她此时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比他更能带给她喜悦,另一方面,却是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见到了,便也是在提醒她这个事实,所以,一边欣喜着,一边难过着,还真是一种煎熬。
此刻她就在煎熬着,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我妈还好吧?今晚你们吃什么?”还是他先打破的僵局。
她一喜,点头,“好!只是……不太能吃东西。”他这么问,其实也是担心干妈的吧?这一点上,这母子俩还真是像,都牵挂着对方,却又都不愿服输……
想到此,她胆子也大了些,劝道,“宇哥,你和干妈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管怎么样,先和好再想别的辙吧!”
程舟宇略作沉默。
彭蔓以为自己把他惹恼了,心里一下又慌了,说话也没了底气,“宇哥,我……我也是看着你和干妈这样着急……我……我没文化……人又笨……你别和我计较……我……我……”
看着她差点咬舌头的模样,程舟宇暗暗叹息,彭蔓对他的心思他了解,为了杜绝她的心思,他曾经言辞不容情面,算是冷硬,也不知道那样的话一个女孩子是否受得了,更何况,彭蔓还是总是这样自卑自怜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思考的瞬间不出声,让彭蔓更加慌乱,急得快要哭出来,“宇哥,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知道我笨……你瞧不起我……甚至……讨厌我……我只是……只是担心干妈……”
程舟宇再次叹息,这样的彭蔓也让他觉得自己的确残忍了些,不过,倒并不是后悔不曾怜惜彭蔓,感情这种事,怜惜多了反而给人不该有的误会和遐想,果断杜绝并没有错,但现在,彭蔓到底是故人的女儿,也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看着她一味自卑也觉得不好受。
“蔓蔓。”他叹道,“我怎么会讨厌你?更不会瞧不起你,你很好。”
彭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程舟宇从国外回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跟她说话呢,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真的吗?”
“真的!”他肯定地点头,“你是个好姑娘!根本就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笨!评价一个人也不能用学历来作为标准。相反,你很聪明,笨的人怎么会把餐馆开得这么有声有色?你是个有本事的姑娘!”
“我……那……我……只会做菜而已……算不得本事!你们才是有本事的人……我从小……连书都念不好……”她从小就觉得自己笨,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一直以来她都羡慕书念得好的人。
“蔓蔓,那只是因为每个人所擅长的东西不一样而已!菜做得好也是本事的!开餐馆和当医生,只是职业分工不同,谁也不比高尚!换成是我去开餐馆,没准亏得一塌糊涂,真的,你有本事!”
彭蔓脸都红了,忸怩起来,眼睛里也有了些光,“宇哥,你怎么能去开餐馆?虽然都是拿刀,可你那是手术刀,我这是菜刀,太不一样了!”
“我说了!只是职业分工不同,此刀彼刀,没有贵贱。你不但有本事,还很善良,而且,又很朴实,像你这样的姑娘,已经很少了,是很难得的,我不在国内的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妈,对你,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所以,谢谢你。”
彭蔓笑得很勉强,脸上仍然红红的,毕竟亲耳听到她的宇哥夸奖她,还感谢她,可是,也只有感谢罢了……
心中满满的遗憾,心里那些话更是从没对他说过,大概也再也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吧……
她慌乱而无措,绝望而又不甘,混乱矛盾中,情不自禁道出了心里话,吞吞吐吐的,于她极是艰难,“宇哥……我……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好……你……你是……安慰我……不然……不然……你怎么会不喜欢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了,耳根子都红透了,她低头捏着衣角,衣服也快被她捏住洞来了。
症结来了,总要正面面对一次的。
“蔓蔓。”程舟宇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人儿,不知道她对他的喜欢从何而来,他们不是同学,仅仅是邻居,可他十八岁离开家,她才多大?就算她情窦开得早,可十几岁时对一个人的欢喜能持续多久?再后来,便是妈妈将她带来北京后的短暂相处,但时间不长他就出国了,跟她的交流也不多,所以,何来情深如此?
他便直接问,“你喜欢我什么?”
彭蔓愣住了,虽然仍然羞怯,也在慢慢思考,“你……书念得好啊……又是医生……嗯……帅……”还有一点她不好意思说,干妈和妈妈在老家聊天的时候就常常说,要把她嫁给宇哥,她心里也很喜欢,宇哥一直是顶儿尖儿的人物,书念得那么好,她可崇拜了。从那会儿起,她心里就把宇哥当成自己未来的丈夫了,嫁他是她人生的理想和期盼,盼了很多年了呢……
他有些晕,不过也大概猜到了这个答案,有些叹息,也有几分哭笑不得,“蔓蔓,其实你并不是喜欢我,也许,你喜欢的,只是你心里宇哥的样子,而你想过没有,真实的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怕你一旦看清真正的我,你反而会失望。”
彭蔓多年一腔心思全放在他身上,中途也没分叉出去观察比较过别的男人,真实的宇哥,会是什么样子?难道还有别的样子吗?长得好看,打扮干净,成绩好,有本事,还是大博士,难道不是他的样子吗?
“那……你是什么样的?”她愈加不安了,就好像心里原本稳稳妥妥长了一棵树,根深叶茂,而现在,这棵树却要被人连根拔起。
“真实的样子,就是不用我说,懂我的人也能一眼就看清的样子,而不是像蒙了一层雾一样,怎么也看不懂。这也是真正的爱情该有的样子,两个人相遇之后,觉得世间万物都变得透明清晰了,不再害怕,不再不安,因为人生的道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楚。”
他眼前浮现出丁意媛的面容,微笑,“蔓蔓,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不需要你费力地去思考你就能看清他在想什么,他心里有什么,而你想的,不要你说,他也全都明白。你那么善良,那么能干,值得懂你的人真正地去珍视你,把你放在心坎上疼,为了你,去争取整个世界,就像……就像我对媛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