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言厅内,依旧与谢安娘出去前没二样,明面上一派和乐融融,暗地里却是各有各的盘算。
谢安娘甫一落座,便听一道略微尖细的声音直指她而来。
“安姐姐,你这是去哪儿了?”只见一位身穿桃红褙子,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阴阳怪气的问着。
也不待谢安娘回答,又许是对谢安娘去了哪儿一点也不感兴趣,她意有所指的紧接着道:“某不是嫌在座的某人碍眼,特意避出去的吧!”
这开口之人,正是与谢安娘、谢宛娘积怨已深的王家小姐,她是家中独女,被娇宠惯了,是个向来只有她说一,别人不能说二的性子。
一次,她与谢宛娘在琳琅阁中对上了,并同时相中了一串夺人眼球的珊瑚手钏,两人都是娇蛮的性子,人生字典里就没有退让两字,自己喜欢的那定然是得抢到手。
就在她俩争执不下之时,旁观的谢安娘却是附在谢宛娘耳边,低声说道了几句。
接着,谢宛娘便一脸不屑的说道:“行了,不就一个破手钏吗,本小姐今个儿心情好,就可怜可怜你,让给你了,不用太感谢!”说罢,便让店中伙计直接拿了更贵的镯子出来。
王家小姐闻言,简直气炸了!什么叫可怜可怜她,打发叫花子吗!她看了看谢宛娘手中莹润剔透的翡翠镯,又看了看自个儿拿着的珊瑚手钏,顿时觉得也不是那么赏心悦目了。
再瞧谢宛娘对那翡翠镯很是钟意的模样,她直接将手中的珊瑚手钏一推,气势冲冲的杀了过去,指着谢宛娘看中的镯子,很是豪气的说着:“这个,我要了。”
话音刚落,她便急不可耐的将银票甩了过去,对着看傻眼的伙计大喝:“还愣着干嘛,本小姐都付钱了!还不快把她手中的镯子拿过来!”
见谢宛娘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她这才甚是满意的将镯子戴上,很是趾高气扬的转身离去。
事后没过多久,她便再次碰上了谢宛娘,她本是想要好好嘲弄一番,熟料却是自己被打脸了。只见谢宛娘扬了扬手,一串红珊瑚手钏露了出来,与那日两人在琳琅阁中争夺的,分明一模一样。
要是还意识不到自己被耍了,她也可以直接塞回娘胎,重新再出来一回了。转而,她便想到了低声耳语过几句的谢安娘,想必就是这人出的主意,便将两人一起恨上了。
以后每逢遇上谢安娘两人,她总是要呛声几句,奈何一人战斗力终归有限,总是讨不了好。
然而,谢宛娘嫁给了谢安娘的未婚夫,初听这消息之时,她只以为是误传,那么要好的两姐妹,如此戏剧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她们之间!可现在瞧着两人生分无比,看着应是闹翻了,真是大快人心!
此时不出言挑拨几句,戳戳她们的痛处,简直对不起她每回受得几箩筐的气!
“你怎么说话的,谁碍眼了,你才碍眼呢!”
却是谢宛娘坐不住了,这王家小姐说到某人之时,故意往她这儿瞟了一眼,这么直白的眼神,在座有眼的人都能看明白。她眼睛又不瞎,自然也看得懂。
王家小姐掩唇娇笑着,“我又没说你,这么急着跳出来干嘛!”
她又觑了眼充耳不闻,只小口小口喝着甜汤的谢安娘,愈发口无遮拦了,对着明显沉不住气的谢宛娘继续扎着刺,“你说你,这么急着掩饰,看来真的是做了亏心事,别人说不得!怎么,谢三小姐原来也有心虚的时候?!”
对于谢安娘两姐妹,要说她最讨厌的是谁,非谢宛娘莫属了!回回抢她风头,不仅家世略胜她一筹,还比她貌美了那么一丁点,真是叫人难以忍受!
至于谢安娘,一个爹死娘早亡的孤女,她就大度些,不与其计较。她才不会承认,其实是她心里有点怵,每回她与谢宛娘交锋,本是战个旗鼓相当,谢安娘一来,她便要莫名其妙的吃瘪。
吃了几次亏,她也学乖了,专挑谢安娘不在的场合,找谢宛娘的茬儿,总算是扭转了局面,两人斗得有输有赢了。
今次也是仗着这姐妹俩闹不和,她才在谢安娘在场的情况下,出声叫板谢宛娘。这回,没了好姐姐的帮衬,看她谢宛娘怎么应付。
谢宛娘也隔着谢萱娘,眼神隐晦的瞄了眼谢安娘,见她只是专注的盯着碗里的甜汤,对于席上发生的口角漠不关心,也不知怎的,就气性上来了,硬邦邦的顶了回去,“我心虚不心虚,你管得着吗!吃你的吧!”
“哟,这是承认了吧!难得呀,敢作敢当的谢三小姐,真是了不起!我等佩服、佩服!”
见谢宛娘被气得够呛,王家小姐表示,自己真是全身都舒畅。
“你……”
“是挺碍眼的!”
本欲将话驳回去的谢宛娘,刚吐出了一个字,便顿住了。
只见谢安娘将一碗甜汤解决了,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这才不愠不火,不带丝毫情绪的回了一句。
一时间,这席上倒也安静了下来。
王家小姐犹疑不定的望了眼谢安娘,一时也把握不准,这到底是在指自己碍眼呢,还是在说谢宛娘碍眼?
谢宛娘则是垂着眸,捏了捏挂在手腕间的珊瑚手钏,姐姐,终归是恼了自己吧!
赵氏在与旁人闲话之余,一双回归平静的双眸,遥遥朝谢宛娘她们这一桌望了一眼。
正在聊着城中哪家成衣店的做工更为精细考究的妇人,见状不由也朝那一桌投去目光,“怎么了?”
“无事,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笑罢了!”赵氏收回视线,只是在划过谢安娘之时,多停留了那么一两息。
没一会儿,外间传来了响动,倒像是来了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