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雪溪是因为什么迹象突然怀疑上了襄阳王高廉,事实上更因为他目前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怀疑了!不过抛开主观的看法,他曾经设想过的那个神秘对手,背景倒也的确和高廉颇为相似!首先是位高权重!襄阳王镇守边塞,手握重兵,而且父子两代历侍三朝,当今朝廷中论资历无出其右。
然后是富可敌国!虽然襄阳王父子向来以贤王著称,但其家门产业庞大,俸禄丰厚,加上皇家屡屡封赏,资产之巨恐怕也足可称得上无与伦比。
说到野心,虽然目前还无法却是断定,可凭襄阳王的实力,如果他有野心迈出一步并不奇怪。
而城府,假如雪溪猜的没错,他那种毫无破绽的表象,足以证明此人的内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雪溪眼中看来襄阳王身上一些并非正常的东西!比如:襄阳王府看上去虽然庞大却不奢华,没有官兵的守卫,却有数百武士驻守。
还有如今正在灾年,襄阳王到处施舍救济,可其治下很多富县对于赈灾却相对消极!不过这些虽然不无可疑,但也并非不能解释!只是那么多神秘的武林高手都能那么的视死如归为其卖命,却绝对不是仅凭单纯的名利可以收买的。
而且凭严阔海,如果他仅仅只是觊觎武林盟主之位,三十年中他一定有过无数次可以杀掉刘子玉的机会,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而且自己手下几个月里走遍天下,在襄攀地方也没发现什么了不起的线索。
所以虽然疑心,却因为一切的诡异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让人没法轻易下定论。
可是太多需要解释的事情放在一起,却又过分的巧合。
经验告诉我们,巧合本身并不奇怪,但如果是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那就需要多花些心思了……雪溪一时并不急于回义侠山庄,因为回去也没什么用处。
现在的他一点都不怕出事,反而因为太平静而无处着手。
远眺襄阳城门,一切都和平日无异。
城外搭建了不少供灾民临时存身的帐篷。
但也只路平川偶尔会来看看,高廉并未再亲自现身。
童锦鸢对此的解释为“襄阳王事务繁忙,如今又要应酬太子,所以势必分身法术”但话是这么说,可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渐渐没底了。
转眼两人露宿山林已经五天,雪溪每天远远观察灾蓬。
童锦鸢满心好奇,可问他又得不到回答。
无所事事中,却突然听他说了句“灾民越来越少了!”童锦鸢奇怪的眺望,也发现灾蓬里的人比之前的确少了些。
“怎么了?人家就不能上茅房?”雪溪笑了笑:“可少的都是年轻单身汉……”奇怪看去,童锦鸢也发现,以前的灾民聚集起来是形形色色,人员混杂。
可此时看来男女老幼清楚的分处各地,一家一家分别聚拢着。
别说单独的男人,连以往一同混迹的单身汉扎堆都已不见了。
雪溪看向她微笑问:“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些单身汉现在都已经是襄攀团练了……”说着,雪溪心里突然一震:“我怎么早没想到……”童锦鸢听了奇怪问:“什么事啊……?”沉吟良久,雪溪微微蹙眉:“我们走遍了襄阳城和王府,但除了路平川三个人根本找不到一个入流的武林高手!”“所以我说你多余怀疑襄阳王啊!”“不!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去看过!”“哪?”“兵营!”“兵营……”愕然看着他,童锦鸢半天才回过神:“这不太可能吧?襄阳王虽然手握重兵,但朝廷对兵马监管也很严格,还常常会派大臣到各地巡视。
但……”“这还不简单?监督的通常都是太监,稍微给点好处就能轻易拉拢。
至于朝廷大臣,他们只能看到军容是否整肃,普通士兵和武林高手如果混杂一起,他们怎么分得出来?再说如果襄阳王真的就是那只黑手,他不仅在江湖,在朝廷中势必也有相当的势力,想隐瞒点事有多难?”“可是,他对咱们那么客气,毫没限制咱们的行动,连一点监视都没有,难道就不怕露出破绽?”“哼!第一、他未必就想到我会发现军营这一节。
第二、即便我发现了,王府任我出入算他礼贤下士。
可军营却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出的,他要推诿也是冠冕堂皇.”
童锦鸢无法反驳他的说法,但无论相信与否,这件事的确太过严重了!半晌,雪溪缓缓沉吟:“如今已经是第五天了,他一定已经知道我并没回义侠山庄,而且他的手下也没发现我的行踪……。
如果是你,下一步你会怎么办?”想了想,童锦鸢皱眉道:“如果是我,我应该会想办法把你引出来.”
“当然,但他会用什么办法呢?”童锦鸢摇摇头,而雪溪眺望城门,却见一队十余人此时正出城门。
“你看……”“什么?”“是太子.”
雪溪皱眉思索,半晌,太子高健为首一群人已经走向了一条小路。
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那条路却是可以同往义侠山庄的。
见一行人即将消失,童锦鸢急问:“现在怎么办?”“怎么办?跟着他们呗……”童锦鸢听了正要举步,却被雪溪一把拉住指向城门:“是他们……”无论事实如何,结果如何。
对于雪溪和严阔海,彼此已经是心知肚明。
所以明白了他的部署,严阔海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雪溪找来了少林方丈,还有霸刀门,他便把自己一众死党也全都召集到了义侠山庄。
眼看当下局势,那些人也都不免心里发虚!在严阔海这群死党中,千刀门的郭百胜不过草包一个,万松门的古松风则只利欲熏心之徒,崆峒石开山和落雁门卓飞倒是深谋远虑之辈。
而相比卓飞的阴郁,石开山则更加老成持重一些。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段过往,在九大门派中,除了华山派于少峰,只有石开山的武功比前代掌门要高。
于少峰是因为不喜俗务,所以早年自动让贤。
但石开山原本就是上上代崆峒掌门弟子,昔日恩师去世的时候,他正在外游历,不想师叔竟仗着和刘子玉私交窃据了掌门之位。
虽说师叔也并非奸邪之人,但石开山对抢夺掌门之恨也向来耿耿于怀,因此对严阔海为自己夺回掌门之位心里不免怀有感恩之心!如今主人坐在一起,正是因为江湖上突然失去了雪溪的音讯。
严阔海不会对他们知无不言,但如果可以利用当然也会毫不客气!“大伙都明白,雪溪突然走进江湖就是为了给他爹报仇!本来子报父仇并不过分,可不知为何他非要把这矛头指向我们。
如果是别人也还罢了,毕竟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可雪溪不同常人,他太过任性,一旦认定了什么根本不管是否事实。
如果继续下去,一旦他耐心耗尽还是没法找出线索,恐怕会大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的随便杀人。
无论如何,我看现在也是大伙该寻思个对策的时候了……!”人世间总会有些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所谓“道德”,除了体现在“仁义君子”的嘴上,就是在一些愚蠢的混蛋身上。
比如现在,郭百胜听了他的话似乎并不太着急!“其实我看倒未必那么严重!雪溪虽然任性,可好歹他也是武圣和东海三仙的徒弟。
要是毫无证据,我看他也不至于会随便牵连吧?”严阔海突然间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干笑两声:“话倒也没错!而且按道理,我本来也该尽力帮他的。
但是,他现在偏偏和天心教那些妖人走的那么近。
而且那孩子性情内敛,心思深沉,我实在不得不担心啊!”听了他的话,石开山缓缓问:“盟主的意思是说,他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严阔海听了不置可否,古松风忙道:“我看也是!你说那小子,如果他真的只是想为父报仇,盟主怎么说也是他二伯,他岂能那么屡屡无礼?而且他还暗中串通了少林、武当和华山,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骗的刘小姐倾心,一下子就抢走了半个义侠山庄。
要我看,他分明是野心勃勃,有意窃取武林盟主之位.”
几人听了不由暗暗点头,严阔海终于听到有人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心下颇为舒坦!“哎!其实我此生孑然一身,无子无女,大哥和老三的儿女那就和我自己的亲生骨肉是一样的!素茵自小就没了娘,如今连爹也没了,她假使终身可依,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况且雪溪年轻清俊,文武全才,虽说有些品性……,不过男人嘛!也不算大错。
所以如果他真的想当这个武林盟主,就让他来做又有什么?可是那孩子的心性,我着实有些不大放心啊……”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无论事实如何,人人心目中对武林盟主的期待无非是正直、仁厚、善良、无私!但这些品质,在雪溪身上实在是一样也找不到。
见几人脸现忧愁,严阔海缓缓又道:“而且在我心里还有个隐忧!那就是他一旦当上了武林盟主,各门各派恐怕都难免身遭无妄啊!”几人听了诧异相觑,石开山又再次自作聪明:“不错!我等能有执掌本门一日,全赖盟主提携。
雪溪若针对盟主,势必不容我等。
还有……,别忘了他是谁的徒弟……”几人听了都不由心头一颤,此时卓飞头一次开口:“石兄的意思,是说武圣前辈?”“大家不觉得奇怪吗?按说凭武圣的名头不该怀疑,可他号称隐居五十年,但却暗中涉足江湖,还收了雪溪为徒!但这次如果他仅仅是为了让徒弟来为父报仇,一开始又何必千方百计的隐瞒身份?再说了,古慧神和各门各派之间恩怨纠葛极深。
当年他一去不返,未尝不是因为怨怪各门派并未以恩情相待。
现在他突然把徒弟放出来,天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这一点其实连严阔海都没想过,但石开山的灵光一闪,倒是让他喜出望外。
毕竟人人虽都会高喊“不忘本”,但也从来没人心甘情愿为先人还债!对古慧神,各门派都不无负疚感,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为了赎罪放弃现有的名利。
事实上,雪溪踢掉严阔海当武林盟主究竟有什么不好?但谁能确定他不会为师父报昔日轻慢之仇?石开山的顾忌并非毫无道理,而卓飞虽不以为然,可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可说的。
很明显的一点,严阔海的目的达到了,不久江湖上就会传出雪溪沽名钓誉,居心不轨的说法。
至于义侠山庄的另半边,诸人虽只初见,但刘素茵至少为了雪溪之间的计划,对邵秋风等人都极尽恭顺,老人心里也难免欣慰!不过,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对刘素茵满意。
比如:雪裳!在义侠山庄的日子,雪裳除了陪伴师父,根本足不出户。
每每刘素茵前来殷勤探望,她的态度也极为冷淡!此时刘素茵吩咐为主人煮了梅汤来祛暑,还亲自端了一碗递给雪裳。
而雪裳一见到她,就不由得心头不悦!虽说感到两人之间的婚事恐怕有所原因,可心里就是忍不住隔阂。
刘素茵并不介意她的冷遇,微微一笑:“天气热得很,我让厨房煮的这梅汤消暑很有用,你也喝一碗可以舒服点!”“刘小姐是千金贵体,岂敢劳动你为我送汤呢?”“你别跟我客气!雪溪说过,你俩从小一起长大,就和亲兄妹一样。
如今你人在这,如果我照顾不好,他回来我也不好交代的!”雪裳淡淡瞥了她一眼:“我还真是想不通,之前他在义侠山庄不过才住了一个月,你们面都没见过几次,你怎么就能那么轻易决定嫁给他?”嫣然一笑,刘素茵轻轻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撇撇嘴,雪裳的表情已经回答了。
但刘素茵并不介意:“其实以前我也不信,但自从遇到他……。
况且身为女子,能找到个天下无双的夫君还有什么可求的?再说了,刘、溪两家乃是世交,如此一来还是亲上加亲。
所以,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呢?”“但你了解他吗?”“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可万一他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怎么办?你不怕会后悔?”“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一个女人,有个爱自己的丈夫,美满的家庭,还要什么?也许你会说他身边还有很多其她女人。
但这个世上,男人又有几个不是朝三暮四的?对我来说,只要他对我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雪裳皱眉看着她,心里觉得完全没办法理解她的话。
“好啦!好啦!我想不懂你们那些事,也不想管!我累了,麻烦你先出去吧……”刘素茵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出门外,心里不由得暗暗一丝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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