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三家店铺,可真不是一笔小钱,加上需要制作成色好的货品,这一笔原料,又是一笔可观的费用。
丁槐夫妇有多少家底,苏沫心里有数,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他们也只能出力罢了。那么点小钱投在一家店铺里,还能站上几分,若是分在十三家,就像是一滴水融进了大海,根本看也看不出来。苏沫也不欲叫他们砸锅卖铁的跟着自己这个看起来荒谬的计划。
“外祖家的那些伙计虽然得用,但终归是伙计,而且本来并没有打算好要做什么,所以也不是行内的人。”苏沫道:“所以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丁老板了,这十三家店,要他来回看着,只要货品到了之后,哪家能开开哪家,一个月是我估计最长的时间,若是能缩短,那么越快越好。丁夫人,商场如战场,分秒必争啊。”
苏恒回来了,苏晟受了伤,现在一切都充满了变数。苏沫隐约的有些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有时候坏事总是一串一串的发生的,苏家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遇到事故,苏沫总觉得,这趋势不会停止,甚至有可能恶化下去。
上一世也是如此,虽然最终让苏家彻底败落的原因是朝廷重新洗牌结束后,苏家站错了队被抄了家,所有的家产充公,人员发卖。但在这之前,就开始隐约的有了一些隐约的迹象。被人骗款骗货,店铺失火遭抢,种种经年不遇的事情都凑到了一起发生。
当然,那时候苏家已经是苏恒当家做主。他上辈子和这辈子一样,在苏沫眼里都是个饭桶。而苏家顾着的这些掌柜店主,却都是人精。以前苏晟头脑清明,管理手下的人也是松紧有度,即让他们能够赚到足够的钱,却又不敢有过格的小动作。
但是换了苏恒后,不用多长时间。下面的人就发现了现在的老板是个草包。老实忠厚的人自然是有的,但那动了其他心思的,因此时日一长。内忧外患不过如此。苏沫甚至觉得,即使苏府不被抄家,败在苏恒手里也不过是三两年的事情,甚至于不用三两年。
创造基业可能要百年的时间。倾尽几代人的心血。但是毁了却很容易。只要一个蠢材一个愚蠢的决定,就足够了。
丁夫人虽然不知道苏沫到底在担心什么。也不知道苏府发生着什么,但是却绝不觉得苏沫是个信口开河,危言耸听的人,见她说的严重。当下便正色道:“苏小姐你放心,我明白了。能早一时便早一时,我回去便给老丁收拾行李让他动身。老丁这些年在外面也有些朋友,他也可以跑几个地方看看店面。让这十三家店的时间再缩短些。”
“好,那就辛苦丁老板了。”苏沫道:“大家都辛苦一阵子,我相信这辛苦不会白费,日后,自然有回报的时候。”
丁夫人豪爽一笑:“苏小姐且放宽心,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今日能得苏小姐的知遇之恩,让香染坊有机会发扬光大。我和老丁就是再辛苦,也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哪怕日后之事不尽如人意,也不后悔。”
丁夫人虽然是个女子,却一贯的心胸开阔,眼界长远。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遇,施展不得抱负。如今既然遇上了,自然要牢牢的抓住。何况她一直觉得看人眼光颇准,苏沫绝不是那一时冲动,异想天开,不知天高地厚的豪门大小姐。
丁夫人一番话只叫苏沫心中感念不已,上一世她自知始终困在宅门后院。先是苏府,再是嘉恩候府,一辈子也未出过几次大门,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外人,从来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些值得结交之人,这些真正看重自己的人。
当下,苏沫又和丁夫人说了些细节,说了薛家的那几个伙计现在何处,让她去联系之后,共同商议,便照旧让翠枫将人好好的送出去。
苏沫只让丁槐夫妇管着店铺选址修葺之类的事情,再来就是镇店的一批好货。至于寻常普通的大批货物,还是自己负责。只是她还没想好,到底需要什么数量。
如果是按着正常的情况那是好算的,丁槐这样做了半辈子脂粉生意的人,一眼扫过去看看店铺多大,就知道要备多少货。按着乘以店铺的数量也就行了。除了要多备下些货款,再没有别的麻烦。
但是这笔钱太多,苏沫虽然能拿出来,却不太想就拿出来。毕竟她手上的钱现在是有限的,进的少出的出,也不能总问凌霄或者外公开口。
锦绣布庄虽然开业有些日子了,但是前期投入不少,现在生意好也只是持平。唯一的一项进账,就是才开业的香染坊,但香染坊再赚钱,不过是刚开张两日,当时又不是为了赚钱而开,里面卖的货走的都是高端路线,虽然卖的贵,可数量太有限,获利也就有限。
苏沫还有些其他的想法,如果她不进那么多货,只赌上一赌。苏家落败的趋势不减,最终还像是上一次那样被抄家,店里的所有货品全部充公。然后,自己再通过凌霄的关系从管家低价将这些货买下……
苏沫一时间脑中转过了无数想法,送走丁夫人后,便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茶壶默不作声,连眼神都没转一下。
翠秀知道苏沫这一准是在想事情,一点儿不敢打扰,连呼吸声都轻轻浅浅的。最近自家小姐总有许多事情要想,想过一次之后,便会出一个她们想也想不到的主意,实在是难以琢磨。
但没等到苏沫回过神来,翠枫便送了丁夫人推门进来了,进来便道:“小姐。”
“恩?”苏沫被翠枫一声喊回过神来:“送丁夫人走了?”
“恩,送走了。”翠枫道:“小姐,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路过二夫人的院子,发生了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苏沫皱了眉头:“王慧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苏沫这会儿已经有点内忧外患,无暇分身的感觉了。甚至于有点觉得自己以前想可着劲儿的折腾王慧是件自讨苦吃的事情,反正也找不到证据,花上千儿八百两请一伙土匪,找个王慧外出的机会直接将人给绑了,岂不是干净利索,一了百了,也不至于现在既然想着外面的生意,又要防着府里的恶人。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什么幺蛾子。”翠枫疑惑的道:“三少爷他,去服侍老爷了。”
“恩?”苏沫语调一变:“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啊。”翠枫苦着脸道:“我是听荷香院的下人说的,说是王慧和苏恒进了院子之后,先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王慧就怪苏恒,这些日子没着家,也没有能尽孝心。苏恒一改在外面的跋扈,一个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自己被人污蔑现在身上还有冤屈未洗干净,如今也不知道能在府里待到几时,父亲受了伤,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日日夜夜的伺候在侧,能多尽一日心,便多尽一日心罢了。”
翠枫一番话说得苏沫鸡皮疙瘩直起,幸亏是还没吃中饭,要是吃了,说不定都能吐出来。
“所以现在三少爷已经去了老爷院里,说要尽一尽孝心。说但凡他一日在府里,其他的事情都不管了,全由二小姐做主便好,他只伺候老爷就行。”翠枫也觉得匪夷所思,说起这话来,感觉自己在说神话故事。
“三少爷怎么可能那么孝顺?”翠秀一副觉得甚是荒谬的表情:“三少爷是府里长大的,虽然也没怎么逆过老爷的事情,但从来没有这么孝顺过啊。以前老爷有个头痛脑热的,他也不过是被二夫人催的狠了,才去请个安什么的,端茶倒水的事情都没做过,更别说贴身伺候了。总不能是……出去了一趟知道了人间疾苦,所以改了性子。”
“我宁可相信猫改了性子学狗叫,也不相信苏恒会改了性子便成孝顺儿子。”苏沫冷笑一声:“刚才的事情你们也不是没见着,如果苏恒真是这般孝顺,明知道父亲重伤要静养,那一切旁的事情都要抛开才是,还会跟我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吗?他这样做,一定有别的目的。”
“我也觉得三少爷另有目的。”翠枫道:“但问题是,三少爷毕竟是老爷的儿子,说的也合情合理,他要是自告奋勇的要伺候老爷,别人还真没法子说不行。”
儿子伺候老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苏恒在院子里大吵大闹,苏沫能板脸让人将他赶出去。但是他一本正经的伺候父亲,就算是大家都觉得诡异的很,却还真是没办法反驳。
苏沫沉默半响,有些头痛的道:“去把二姨太喊来,我要和她商量商量。伺候父亲这事情,儿女自然要尽孝,但姨太太们,总也不能置身事外,实在是不行,大家就一起伺候好了。”(未完待续)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