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鞭影录 第十回

    败对手自衡困惑

    说身世遇春解谜

    周自衡软鞭斗败寨主，‘卧虎寨’群豪正惊异时，门外疾射进来一个身影，此人一身白衣如雪，手上剑光霍霍，出手如电，眨眼间已向周自衡攻了三招。

    周自衡左避右闪，忽伸手向对方剑身一弹，‘当’一声，长剑脱手。却见那人‘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来的竟是柳遇春！

    周自衡大异，心中转了几十道弯，只是猜不透个中情由，但见柳遇春眼中泪光烁烁，梨花带雨，也不拾剑，径奔到寨主面前问道：“寨主哥哥，你怎么样？哪里痛？”

    寨主面色惨白，他适才施展‘斜光照墟’这一招棍招，正当全力施为，被周自衡的软鞭突入拽住其脚，便即自伤，腿上挨了六七棍之多。

    大凡棍法剑法等等诸班武功招式，实是施为者于自身周围用兵刃布下重重陷阱，对手一旦进入，非死即伤。施为者好比猎人，知晓自己布的陷阱在何处，故而绝计不去踏入。这招‘斜光照墟’的棍法，除施为之人自身所处之地外，其余方位处处皆是陷阱。寨主恰似用一张陷阱织成的大网罩向了周自衡，周自衡一退再退，让自己置身网外，软鞭却自不可思议的方位突入网内，拽住寨主的脚，将其拽入了自己布的陷阱，故尔自伤。

    寨主见柳遇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眼中噙泪，于是强忍伤痛道:“你爹爹派人来搭救于你，你随他回去罢！”

    柳遇春泣道：“不回去！我爹爹派的人多半是坏人！我不随他去！”

    周自衡奇道：“柳小姐，你莫不是被灌了迷魂汤么？林飞云今晨来追在下，说柳小姐被一班强人虏去，在下方才前来搭救于你！”

    柳遇春大哭道：“你才被灌了迷魂汤呢！你才被强人虏去！你跟我爹爹是一伙的！你打伤我的寨主哥哥！你们都是坏人！哪个要你来搭救？”

    可怜周自衡被个小丫头一番抢白，竟成了个丈二金刚，全然摸不着头脑。

    寨主对周自衡苦笑道：“我与遇春妹妹本就相识，不须我等虏她，她本是这‘卧虎寨’的常客。”

    山寨从人也纷纷证道：“正是，她常随她师傅玉清道姑来探老寨主。老寨主陆云轻是玉清道姑的兄长。”

    “既是如此，你们‘卧虎寨’与‘红柳山庄’本是一家，又为何要劫他们商队？抢他们的货？”周自衡问道。

    “哼！谁跟‘红柳山庄’是一家！我心里早恨死‘红柳山庄’了！”柳遇春恨道。

    寨主由柳遇春搀扶着站起，叫人将副寨主何有涯抬去延医治疗，将白头公公的尸体拖出掩埋，吩咐余人皆散去后对周自衡道：“周大侠若想听，便让遇春妹妹讲讲也无妨，只怕又勾起她的伤心之事！”

    柳遇春却已经开始讲了，她的声音暗哑，似乎变了一个人。

    “我小的时候许是很快乐的。爹爹是有名的剑客，又得娘亲疼爱，且有个哥哥陪我玩。不过那时我太小，不懂事罢了。四岁那年，爹爹将自己关在一个屋子里，不许我与哥哥去找他，娘亲说，爹爹在修炼极高明的剑法。”

    “有一日，娘亲告诉我与哥哥，爹爹的剑法修炼已成，要出关了。娘亲做了许多许多好吃的菜，等着，然而等到很晚，等得我与哥哥都困得很了，爹爹却未出关！第二日一早，哥哥尚未醒来，娘亲见我已醒了，便为我穿了衣服，又去那门口等爹爹，我等得不耐，娘亲说陪我躲猫猫，我躲在旁边的花丛里。每次躲猫猫娘亲都能从那里找到我，我等阿等，娘亲却一直未来找我，我禁不住由花丛里伸出脑袋向娘亲那边张去。”

    柳遇春的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声音也哽咽起来:“我看到爹爹自他闭关的屋中跃出，挥舞着一柄剑，口中大叫着：‘神功已成，天下无敌！’娘亲笑着迎上去，爹爹手上的那柄剑却穿透了娘亲的胸膛！爹爹狂笑着拔下那柄剑，娘亲的鲜血喷了好远，吓得我晕了过去！”

    “此后我再也未见到过娘亲！也不敢问娘亲的去向，再之后爹爹将我送到祁连山逍遥观师傅那里学剑。娘亲的事，我从未与人提起，连师傅也不知。跟师傅学剑之时，我亦很少回去。这些年中，也只哥哥娶亲时回去过，不过我发觉，家里与从前大是不同，多出好些人来。听哥哥说，爹爹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如今只是做些毛皮与丝绸生意。不过他们却骗不过我，我发现他们竟是在后山的山洞中铸钱！”

    “爹爹只是借运毛皮与丝绸为名，将铜铁运入山庄，铸成五铢钱后，再借此名运出。‘红柳山庄’在江湖上名头极响，押送商队的人武功更是不弱，是以这些年中从未出过出差池。”

    周自衡越听越感惊愕，堂堂‘红柳山庄’庄主，一代剑侠柳随风，练剑出关时竟会拿自己的夫人试剑，甚而做这种私铸钱币的勾当。

    汉朝自武帝元鼎四年始，铸造钱币的权利便已收归皇家所有，私铸钱币若被发现便处极刑，不过私铸盗铸仍是层出不穷。

    柳遇春又道:“我随师傅学剑之时，师傅常带我来‘卧虎寨’探望老寨主陆云轻伯伯，后来便认识了寨主哥哥，寨主哥哥待我极好，我便将一些心事都与他说，寨主哥哥也说他的事给我听。”她俏脸一红,又道：“寨主哥哥曾说，他想带我一起回康居，只是若是私自回去，咱们汉朝皇帝一怒之下，或会发兵征讨康居国，到时两国交战，康居国小人少，必定不敌大汉，那寨主哥哥就成了康居国的罪人。”

    “我便问寨主哥哥，怎么样才能叫咱们大汉的皇帝放他回去？他说若是能得到皇帝身边那些能说会道的大臣的相助，在皇帝面前替他说些好话，皇帝一高兴，或者便能让他回去也未可知。只是怎么样才能得他们之助呢？恐怕也只能给他们送礼。”

    “收买皇帝身边的大臣岂是容易的？不仅需要许多的钱财，更要有人肯帮衬。寨主哥哥说，他来大汉入宫见皇帝时，有个李公公待他甚是客气，且是十分贪财，此人应当可用。唯一所缺的便是钱财，寨主哥哥来时所带的金银有限，他是西域小国来为质的人，虽为王子，大汉皇帝偶也赏些钱物，若想以之收买众臣，却是杯水车薪。故此我才想到要劫我爹爹的商队，反正那些钱财也是不义之财！”

    “陆伯伯过世之后，我师傅说要去云游，顺便寻道访友，我便回‘红柳山庄’，探得近来商队要去长安送货，我料这些货便是新铸的五铢钱，因而先将消息传给寨主哥哥。商队离开‘红柳山庄’之时，我说要随同到长安游玩，到了崆峒山才将林飞云诓入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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