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西域建奇功
官场沉浮萌退意
甘延寿与陈汤二人带领军队分道前进,分六校,其三校自南道越过葱岭,由小道至大宛,另三校由都护自己率领,自温宿国出发,经北道进赤谷,过乌孙,至康居边界,一直到了阗池以西。恰此时,康居的副王抱阗率领几千骑兵,进犯赤谷城东,杀了乌孙王一千多人,劫走许多牲畜和钱财。又与汉军遭遇,抢走汉军后部甚多辎重。陈汤令胡人军队攻之,杀了抱阗四百六十人,夺得为其所抢走的四百七十名百姓,交还给乌孙王,其余得到的马、牛、羊则用来供给军用。还俘虏了抱阗的显贵伊奴毒。
兵至康居东部,陈汤命令军队不得抢掠。暗中与康居的显贵屠墨相见,极言大汉之威信,并与其饮酒结盟。陈汤领军由小道前进,及至离郅支城约六十里扎下营寨。恰又捉到了康居的显贵贝色的儿子开牟,让其作向导。开牟即是屠墨母亲之弟,他们悉皆怨恨郅支单于,因而将所知之情和盘托出。次日军队又行,离郅支城三十里安营扎寨。郅支单于派使者来问汉军所为何来,陈汤答道:“单于上书曾道如今处境困难,愿归附汉朝,亲自入汉朝朝见。天子哀怜单于离开匈奴之土,背井离乡,在康居受尽委屈,故而派都护将军前来迎接单于以及妻子儿女,恐惊动您的左右,因而军队不敢至城下。”使者几次往来互通。甘延寿与陈汤责备郅支单于道:“我等为单于远道而来,到现在尚未有王侯大臣来见将军接受命令,单于岂可如此忽略大计,失却待客之礼仪呢!军队远道而来,人马皆疲劳,粮草将尽,恐不能自行还军,希望单于同大臣审慎考虑计划安排。”
汉军向前抵达郅支城的都赖水上游,离城三里,停下安营布阵。但见单于城上立有五彩旗帜,数百人披着锁甲登城守备,又派出百余名骑兵往来奔驰于城下,步兵百余人在城门两边像鱼鳞一般布下阵式,城上的人还招呼汉军说:“来跟我决战!”一百多名骑兵奔驰着冲向营地,营地的军士都拉满弓指向骑兵,骑兵方才引退。汉军几次派官兵射击城门的骑兵和步兵,骑兵和步兵都进去了。甘延寿及陈汤命令军队听到鼓声后皆逼近城下,从四面围住城,各有自己的任务,或挖濠沟,或堵塞城门,拿盾牌的人在前面,拿刀戟弓剑的在后面,向上射击城楼上的人,楼上之人就跑到了楼下。在土城之外尚有一木城,匈奴军自木城中射击,射伤了不少外面的汉军,汉军则用柴草烧了木城。是夜,数百名骑兵欲突围,皆被迎头射死。
郅支单于听说汉军到了,欲要逃走,却怀疑康居人怨恨自己,恐会作为汉军的内应,又听说乌孙各国都派了军队随汉军而来,便自以为无路可逃。郅支单于出来后重又回去,说:“不如坚守城池。汉军远来,必不能久攻。”郅支单于就披上镗甲站在楼上,各位阏氏夫人共几十人都用弓箭射向城外之人。城外一军士射中了单于的鼻子,几十个夫人也多被射死。郅支单于下楼骑上马,躲入单于的内室。夜半,木城被攻破,郅支单于退入土城,登上城楼呼喊。当时康居的军队有一万多骑兵分为十多处,四面围绕着城墙,也互相应声相和。一夜之中,几次奔袭汉军营地,未能成功,就退回去了。等到天亮,城四面放起了火,官兵高兴起来,大声呼喊追逐敌人,鸣釭敲鼓震动大地。康居兵退走了。汉军就从四面推着大的盾牌,一同进入土城中。单于男女一百多人躲入其内室。汉兵就放火,官兵争着进入内室,郅支单于被一军士力战而死。军候假丞杜勋砍下了单于的头,得到了汉朝使者的两个符节以及谷吉等所带的帛书。所有抢得的东西悉皆赏予本人。一共斩杀丁关氏、太子、名王以下一千五百一十八人,俘虏了一百四十五人,收降了一千多人,把他们都分赏给了有城池的各国所派出的十五个王。
于是甘延寿、陈汤上奏书说:“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陷阵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原本此事于汉朝来说是非凡之功劳,岂知中书令石显及丞相匡衡却说甘延寿、陈汤擅托皇帝命令兴师动众,所幸未被诛杀,若再封爵位赐食邑,则以后奉命的使者岂不会争相想冒着危险以取得侥幸,在蛮夷中惹起事端,给国家带来灾难,这种头不能开!
幸有原宗正刘向上书,引经据典,倍数甘延寿及陈汤之功,元帝才封甘延寿为义成侯、陈汤为关内侯,各个论功行赏。
待到成帝继位,丞相匡衡却又旧事重提,极言陈汤假传圣旨又纵容下属抢掠财物等事,成帝便免去其官职。
此时陈汤又向成帝上书说,康居王送来汉朝为质的王子并非真王子。成帝命人查证,确证是真王子,陈汤得欺君之罪下了牢狱,欺君本是死罪,幸而有太中大夫谷永太上奏书为陈汤辩冤,成帝这才放出了陈汤,削去他的爵位而成为普通军士。
今日陈汤与另三位军士在这‘仙客来’饮酒吃饭,那黑脸汉子本是随陈汤征战的旧部好友,名唤胡不闹,也是山阳瑕丘人,与另两个年轻军士皆属同乡,胡不闹奉上司之命张贴海捕公文,公文便是捉拿劫了匈奴小王爷的周厨子的——赫连怒回到单于王庭后,复株累若鞮单于便即向汉上书,陈述其事,成帝发了海捕公文,公文上有周自衡的画影图形。恰周自衡路经‘仙客来’,陈汤先是瞥见那小二手上的水囊,他知此物非中土所有,乃是游牧之人随身装水装酒所用,故而盯上了周自衡。
陈汤一一讲述了前情,周自衡惑道:“只是在下与将军素未谋面,将军又怎会由鞭法上便知在下名号?”
陈汤却哈哈笑道:“郅支单于家传绝学,普通军士岂能将其战败?周大侠可知此人败于何人手下?”
“莫非——是我师兄方天化?”周自衡问道。
“哈哈哈……正是俺天化兄弟!”陈汤笑道:“若非天化兄弟,凭你陈老哥这点微末剑术,又怎能建此奇功阿?天化兄弟的鞭法如神,屡立奇功,俺多次要荐他为官,他却只是坚辞,推说尊师不喜弟子作官,便是当兵亦已逆其意了。”
“家师确是不允弟子踏入官场,曾有言道,兵士作战拼杀,所杀者皆非大奸大恶之人,而做官难免为奸人所利用,若不同流合污,又会引火烧身!”周自衡道:“故而家师只愿做个江上渔者,闲来教几个小徒而矣!”
“尊师高见!想俺老陈半生操劳,又有何益?怎及得令师,孤舟蓑笠,钓几尾小鱼,来得逍遥!”陈汤黯然叹道。
“将军过谦了,以将军之才智,必能再建功勋的!”周自衡道:“不知我师兄现在何处?多年不见,不知他一向可好?”
“天化兄弟自西域回汉后不愿为官,辞我而去,俺老陈也是想念得紧!只是江湖之大,一时怎找得见他。”又道:“天化兄弟曾多次说起周大侠的武艺,故而俺老陈才从鞭法上认出周大侠来!不然今日之事却不知如何收场才好?”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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