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张正清神色有些恍惚,心神不宁,时常将草药弄错,张老伯皱眉,打断他的沉思:“正清啊,你最近怎么回事,这般走神,你看看,草药又弄错了。”
张正清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草药,讪讪将手放下,起身道:“那个,爹,我去瞧瞧凤兮。”
凤兮独自一人躺在屋内,动弹不得,这种日子,她已过了大半月了,眼神一日日黯淡,神色一日日憔悴,身形一日日消瘦,张正清看在眼中,却又无可奈何。
“凤兮,我带你出门走走吧。”
凤兮摇了摇头。
“可是你已经大半个月没出过门了。”
凤兮无动于衷,眼眸紧紧盯着屋顶,一动不动。
张正清坐在床边,第一次深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倍感自责:“如果我能厉害一点就好了,就能请好的大夫为你治伤,凤兮,是我没用!”
凤兮眼眸转动,看向他,叹了口气:“你别这样,大夫都是好大夫,是我伤势太重,好不了了。”
“不,不是的,我听说城里的国师很厉害,如果我有本事,能请到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国师?开什么玩笑,那就是个神棍!
“国师又不是大夫,哪能看我的伤,张大哥,谢谢你这么对我,可我现在这样子,也帮不了你什么忙,等我好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张正清靠在床边,望着窗外,久久不曾回眸,听了凤兮的话,沉沉点头。
这一日,张正清又出门采草药去了,回来之时,满脸的喜色,涌上眉梢。他一路跑进凤兮的房间,手中如珍宝一般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兴奋对凤兮道:“凤兮你看,这是那隐世的大夫给我的药,说是能治好你的伤。”
凤兮瞧了半天,质疑的话咽了下去,她实在不想打击张正清这单纯的娃,毕竟这麦丽素她见得多了,只是有点甜而已,屁大点的用都没有。
张正清端来一碗温水,小心扶着凤兮将那药丸吞服而下,凤兮无奈,温水下肚,完全不抱有希望。
至傍晚时分,凤兮才觉得四肢有了知觉,手指微动,缓缓活动了手腕,几乎泪流满脸,这麦丽素何时这般神奇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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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清进门便瞧见一女子,身着布衣,正站在他面前,含笑看着他,夕阳透过纸窗,昏黄的颜色在她身上,宛如谪仙,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十里八乡都知道,郊外的老张家,住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她是不是张正清的媳妇。
张正清是个害羞的大男人,治好了凤兮的伤,凑到跟前说话,还会红了脸。张老伯明示暗示了良久,张正清还是傻笑着整天忙前忙后照料着他的那些草药,完全没有说想娶凤兮的意思。
“凤兮,你明天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凤兮明眸皓齿,笑意温柔,不似从前那般高冷淡漠,她打算着,时候也不早了,在外逍遥了这么些天,那些王爷也闲得慌,不给他们找点事,恐怕心里正不大痛快呢。
“不用了,我不挑的。”
张正清傻笑无语,抬头看着天穹难得的星空,突然道:“凤兮,你说人要是死了,灵魂去哪?”
凤兮想起自己两百多年的经验,言传身教:“黄泉,首先,你得在忘川河边排队,然后才能上奈何桥,最后喝了孟婆的鸡汤,忘却了前尘往事才能投胎做人。正清,你是个好人,下辈子一定能做人!”
“那……如果灵魂没了呢?”
“若是没了灵魂,还谈什么投胎转世?”忽然间,她想起了妖王,这狐狸精,自那日皇宫一别后,竟没了声息。
凤兮觉得今日的张正清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抬头瞧着漫天星光,笑道:“正清你知道吗,我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安静的看星星了,你知道流星吗?传说看到流星划过的一刹那,将手帕打结,许愿就能成真。”
“流星是什么?”
忽而天空中流星划过,凤兮兴奋紧抓着正清的手臂,指着漆黑天空,裂开嘴笑道:“看,那就是流星,快,快许愿!”
凤兮从怀中拿出一条手帕,打成结,双手合十,低眉闭眼虔诚许愿。
张正清紧盯着凤兮恬静的面容,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看我干吗,许愿啊!”
“我没什么愿望,我就希望你以后过得好好的,希望我爹能平平安安走完下半生。”
凤兮笑着将那打结的手帕递给张正清:“那我将我刚才许的愿望送给你,张老伯一定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走完下半生的!”
张正清低眉将那手帕紧握在手心,他鼓足了勇气,道:“凤兮,我……我喜欢你。”
凤兮笑着看向他:“我知道。”
张正清有些不知所措,心底这些小心思被人看穿,他有些忐忑,有些胆怯,更有些压抑的喜悦,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半天,才扭扭捏捏道:“凤兮,我喜欢你,但是,我配不上你,以后……你一定会找到一个能与你匹配的男子,爱护你一生的。”
凤兮不解,剧情仿佛不是这般发展的,他难道不应该说喜欢自己,要娶自己为妻?
她那思前想后拒绝的话被扼杀在了咽喉:“你希望别人娶我?”
“我给不了你幸福,自然希望别人给你,你跟着我,只会受苦受罪,我爹那你别担心,我都一个人三十年了,以后三十年,我也能一个人过下去。”
凤兮无话可说,笑容渐渐落了下来,她要如何回应这些话呢?
“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凤兮木然看着他一步步走开,谁说女人的心思海底针?你看看这男人的心思,明明就是海底灰啊!
凤兮独身望着天穹,半响无语,她好像又作孽了。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吵醒,其中还参杂着张老伯那痛彻心扉的嚎叫声。
她翻身下床,大堂屋内,围满了百姓,她呆呆的剥开人群,朝里望去,张正清一脸安详的躺在中央,手中还紧握着凤兮送他的那打结的手帕,张老伯在旁,痛哭到晕厥。
她隐约听到耳边有人在小声议论……
“这人怎么说去就去了?这张老伯可够可怜的。”
“可不是,山那么高那么险,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啊,都说了要这正清小心小心再小心,还是有了这万一啊。”
凤兮全身渐渐冰冷,不愿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摇头不断后退,绊到了门槛,却不曾跌落在地。
身后有人相扶,熟悉温热的话语在耳边轻声响起:“你看,其实我们都是骗子,那颗治好你的药丸,是我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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