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嫁给你 Chapter38

    夏若安的确是欠了宋楠和陈曦一条命。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

    当时，陈曦正处在孕期，情绪一直不稳定。宋楠专门抽出时间，陪她外出散心。

    他们选的地方，是远离城市的郊外。这里有山有水，风景怡人，是个缓解压力的好去处。

    刚好夏若安的下一部戏，导演选的拍摄地就在附近。她提前赶来熟悉一下，毫无意外，就跟宋楠和陈曦碰面了。

    宋楠去扎帐篷，陈曦和夏若安在河边散步，边走边聊些家常。

    后来，夏若安落水了，陈曦赶不及喊宋楠来救人，自己亲自下了河。本以为救人很容易，谁知道，夏若安求生意志太强烈，抓到一根稻草，都会紧紧攥住不放。在陈曦靠近她的时候，她抱紧陈曦的手臂，挣扎间，膝盖撞到了陈曦的小腹。

    耳朵里一阵窸窸窣窣的鸣响，眼前渐渐模糊，失去意识的一刻，陈曦看到身下水中慢慢晕开的红色。

    小腹传来的疼痛感，仿佛持续了一万年那么久，等到陈曦睁开眼睛时，入目之处，雪一样的白。

    床边坐着的人，是宋楠。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有些嘶哑，皮肤黯淡无光，看起来，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

    他紧紧捧着她的手，低声自语，像是在安慰陈曦，又像是在宽慰自己，“醒过来就好，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不求了。”

    从听到宋楠话的一刻，陈曦有了不详的预感。

    接下来，医生告诉陈曦的话，果真验证了一切。

    ***

    此时此刻，那个欠了她和宋楠一命的人，就站在天台上，向外迈出了半步。

    她的左脚抬起，悬在半空中，只要身子往前移动一下重心，一切的情与债，都将归于尘土。

    陈曦曾经无数次假设，如果当初没有去郊外散心，现在一定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时光不能倒退，人不能在假设中生活，老天没有给任何人后悔的机会。

    即便每次想到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就会特别难过，陈曦还是无法看着一个生命在面前消失，哪怕，那个人曾经做过许多伤害她和宋楠的事。

    因为眼睁睁看着夏若安坠楼，只能痛快一时，等时过境迁，她再次回忆今天的时候，一定会为没有尽力救人，而自责一辈子。

    夏若安直到现在，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一定是真的喜欢邵勋，或许，这个名字，可以帮得上忙。

    陈曦冲着站在天台边上的夏若安，喊了一句，“邵勋来了！”

    夏若安悬在半空中的左脚停住，立即回过头来，眼睛在四周的人群里巡视，似乎在寻找某个人身影。

    陈曦猜得没错，她果然对邵勋有留恋！

    只要她现在不往下跳就好，多一点时间，就多一点希望。

    既然她在意邵勋，就多说点与邵勋有关的事。

    陈曦继续道，“想想你和邵勋曾经有多相爱，想想你每次怕黑怕鬼的时候，是谁陪在你身边，想想你答应过陪他白头到老。你怎么舍得离开，剩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

    夏若安的目光凝重起来，眉头蹙起，悬在天台外的脚收了回来。她一手按在胸口，身子微微弓起，双唇变得苍白。

    看起来，像是心脏病要犯了。

    夏若安的脸色越来越差，身子在风中晃了几晃，四周围观的人，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不能再等了，再等的话，病情严重，就算她不想跳了，自己也会控制不住平衡，掉下去的。

    宋楠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

    眨眼之间，夏若安脚下一滑，从天台上仰向后倒去。

    这是大家最不想见到的画面。陈曦和围观的人群，同时闭上了眼睛，心狂跳了起来。

    十秒，半分钟，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听到重物高空坠地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曦睁开眼睛，匆匆走过去。

    只见宋楠站在天台边，半个身子探在外面，紧紧抓着夏若安的右手。

    宋楠向身后的围观人群，简短地说道，“赶紧来几个年轻小伙，一起救人！”

    人群里，七八个小青年挤到人群最前面来，七手八脚地帮忙，把夏若安拉到安全的地方。

    闻讯赶来的救护车，载着他们直奔医院。

    上前救人的小青年，有几个肌肉拉伤，宋楠的手臂上有刮蹭伤，医生给简单处理了一下，就没事了。

    宋楠让公司财务准备了一点心意，想要感谢他们的见义勇为，谁知道，一个转身打电话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不多时，给夏若安检查的医生从抢救室出来，问谁是家属，宋楠上前，表明自己是她姐夫，陈曦是她嫂子。

    医生可能太着急，没琢磨姐夫和嫂子怎么会凑到一块，就直接拿出纸笔，让他们在手术协议上签字。他说，夏若安除了先天的心脏有问题，还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如果不尽快手术，下次发病，不一定能有现在这么幸运了。

    按理说，签字应该是由跟她关系最近的人来，她的叔叔，或者邵勋，都比宋楠合适。

    可是，按照医生所说，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等把他们两个找来，指不定是什么时候。

    事急从权，宋楠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宋字，第二个字刚写了一根横，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急匆匆走出来，对医生说，“病人醒了，拒绝手术。”

    宋楠签字的手一滞，笔尖重重划下，横的尾部，划破了薄薄的纸张。

    一个小时后，医生尊重夏若安本人的意愿，没有为她手术，而是采取保守治疗的方法，送她去了病房。

    医生把宋楠喊到病房外，告诉他关于夏若安的病情后，反复提醒他，夏若安现在的心脏非常脆弱，不做手术极其危险，现在不能剧烈运动，更不可以受刺激。

    宋楠应了一声，一边往病房那边去，一边打电话联系邵勋和夏叔叔。

    病房里，陈曦给夏若安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扶起她喝几口，润润干涩的唇。

    夏若安充满敌意地看着她，“你和姐夫第一个孩子，是我弄没的，你该恨我，巴不得我自生自灭吧。”

    陈曦平静地说，“孩子没了，我是心疼、难过，可你还活着。”

    夏若安冷笑，“你觉得救了我，显得你很伟大是吗？那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他想要我姐手术，我姐或许还可以多活几个月。我恨姐夫，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就一天不会让他好过。就连你，也一样。”

    “我从来不为了伟大活着，我我只为以后想到今天做的事时，不后悔而活着。”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夏若安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提醒陈曦道，“你最好不要忘记在温知行面前，曾经承诺过什么。”

    陈曦一愣，脸色连着变了几次。

    她曾经答应温知行，以后会嫁给他。

    已经过去好久了，兑现诺言的时间，更近了。

    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宋楠走了进来，慢慢翘起唇角，问道，“怎么见了我，就不说话了。什么承诺，说来听听。”

    虽然是故作轻松的语气，陈曦依然可以看出，他眉宇下面，隐藏着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