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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元高中念的是本市的第六中学。老实说,那真不是什么好学校。
在那个古惑仔的余热还没有散去的年代,六中正门那条小街除了各色小商贩,最出名的就是头毛五颜六色的混混群。
当然,里面的不少小混混其实也是在校生,比如六中自家的学生、或是附近职中的学生、又或是附近中学那些刚过变声期没多久的小屁孩。六中小街中段并排几家街机游戏厅和网吧,成了这些迷失的青少年们消磨时间的最好去处。
校门外的混乱也干扰到了校门内的清净,因秀丽的外表远近闻名的丁慧,很是招惹了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青春期少男。最出名的,就是谢三元他们高二时,一个似乎是在小街上那些小混混中混得比较有名堂的高三学生,放话要拿下本校校花丁慧;而另一个自号六中“扛把子”的傻缺中二少年,因自家爹当着小老板零花钱比较多,也跳出来说丁慧是“他的女人”,谁敢觊觎就把谁腿打断。
在无知少年眼中,这种行为是很能让他们倍有面子的事,虽说十多年后的现在这两个当初的中二少年回忆起往事可能会有狂抽自己大嘴巴的冲动、并恨不能穿越回去痛打曾经煞笔的自己,但在当时这事儿他俩确实相当地起劲。闹到最后,丁慧这个本本分分的老实学生就倒霉了,甚至被叫到校长室去问话。
当时刚分到一个班的谢三元跟丁慧这种好学生自然是没有交集的,她虽然欣赏不来所谓的混混美学,但也算得上是学校里的刺头,校内外惹上她的没少被她揍过。那两个一脑门“大哥”梦的中二少年闹事闹到她们班级时,谢三元没有当场发火,只是在事后单独找上门去挨个逮住揍了一顿——十五岁的谢三元身高体格初具规模,同龄的小男生在她手里跟鸡子似的。
中二期的少年自尊心极强,被一个女生找上门来痛打这种事必然是说不出口的。而现实中的所谓“校霸”,也完全不是小说里那种动不动就能通天的人物——至少他们在学校里追女生这种事是绝对不敢跟家长说的,所谓认识什么校外的混混、零花钱比别人多之类,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什么高中生就被人某少、某哥的喊、又随随便便能指使自家老爹的司机马仔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更是扯谈;司机马仔知道了事儿第一个要报告的是自家真正的衣食父母,成年人还能把个屁孩子的话当圣旨,脑子得多残。而父母知道了事嘛……嗯,正常的爹妈知道自家正处于高考期的儿子不把心思花在学习上,而是跟社会上的人混到一处、毛都没长齐就学着追女孩、争风吃醋……呵呵。
每次靠近丁慧她们班就要被谢三元私下找上门来胖揍一顿,俩个青少年还未萌发的恋情被摁死在了泥土里。有了这事儿做桥梁,尖子生的丁慧也跟谢三元产生了“革|命友谊”,并一直延续到现在。
“私下录音、以不合法的手段强拍的照片,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脚的,属于无效物证。”回到包间里,谢三元正色说道,“用官面上的话来说,叫做‘以侵害他人合法权益或者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的方法取得的证据,不能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所以,怎么去抓出轨,咱们得讲究正当的办法。”
张云佳当即就拍桌子了,“什么?渣男小三哪来的合法权益?!”
“我从律师那儿听来的建议也差不多。”丁慧点头认同。
“你们听我说一句啊!”张云佳叫道。
谢三元邪魅一笑:“这种时候我们可以借鉴前人机智的经验,我上次就看到这么一个事儿……”
她凑到丁慧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听得丁慧眉开眼笑,“还有这种招数?现在网上真是什么事儿都有啊。”
“必须的,你要是微博上关注一个胖条子,有趣的东西更多。”谢三元挤眉弄眼。
“你们还能看到我存在吗?excuseme?!”张云佳抓狂。
谢三元说的办法,无非就是趁狗|男女开|房时让原配的丁慧以“发现丈夫嫖|娼、大义灭亲”为由报警,带着警察亲自找上门去。当然,这种行为属于浪费警力资源,如非无奈是绝对不能这么干地。
丁慧连狗男女看的哪一场电影都知道,她们也就不急着出去。在咖啡厅里一直坐到下午六点四十,谢三元看时间差不多了挥手叫上阿斯怜,跟丁慧、张云佳约好了微信群联系,先行出门了。
跟阿斯怜两个走到电影院出口附近的奶茶店买了两杯爆米花,靠着墙角蹲守没一会儿,谢三元就等到了随着散场的人流走出来的狗男女。
“发现疑似目标,上穿黑色皮夹克下穿深色牛仔裤,围了条方格子围巾,是他不?”
丁慧的丈夫谢三元自然是认识的,不过她天生就很反感这男地,交道打得少,只勉强混了个脸熟;偷拍了张照片发到微信群里让丁慧确认了下,谢三元拉上羽绒服后面的兜帽,远远地跟了过去。
得益于青少年时代的尾随揍人经验(……),跟踪毫无防备的狗男女并不费什么事。这两人腻腻歪歪搂搂抱抱、和普通的情侣一样小半条街走了二十多分钟,慢腾腾地挪到了街尾处的酒店。谢三元抬头一看店名,还真是丁慧说的那家。
“目标进了xx酒店,我现在跟进去了,你俩可以先到附近派出所等着了。”
给阿斯怜打了个眼色,谢三元独自走进去,边走边摘下兜帽、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自然地走到酒店大堂休息区沙发上坐下,神态自然得跟住店的客人似的,一点都没引起大堂里的服务员注意。
丁慧的丈夫是她大学时的师兄,叫方为,因为是在外地念的大学,带着男朋友回来见闺蜜时关系已经如胶似漆了;谢三元虽然挺不喜欢这个调调的爷们,也没多说什么话。现在小两口结婚还没四年,这男的一是体型开始发福、二是搞起了婚外情,谢三元别提多嫌弃。现在方为跟他那小情人又是腻歪了半天,男的去登记开房、女的坐在大堂里等,谢三元假装坐着摆弄了下手机,起身走到柜台附近向保安搭话,“大哥,这儿的wlan密码多少来着?”
保安大哥说密码的时候正办理登记的方为不经意地往这边扫了一眼,谢三元熊壮的背影、低音炮似的声线、还有那扎眼的小平头完全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柜台把房卡钥匙递出来时假装输wlan密码的谢三元竖起耳朵、把房号记下了。
跟保安大哥道了谢,谢三元又走回大堂沙发上坐下,手速极快地给阿斯怜发了条短信。
数十秒后,摘掉帽子口罩的阿斯怜走进酒店大门时狗男女还在大堂内侧等电梯。他镇定自若地径直走到电梯门外,门一开就站了进去,并借着站位的便利抢在方为出手前按了五层,还礼貌地冲两人笑了笑。
“咱这住了外国人?”谢三元听见保安大哥好奇地向柜台打探,使劲儿忍笑。直接找柜台问方为登记的房间号无疑是脑残的,而谢三元自个儿大大咧咧地跟上去又担心会让做贼心虚的方为产生警惕;有了阿斯怜这种生得不能再生的面孔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方为跟他那小情人是做梦都想不到有个外国人来跟踪他俩地,到了五层后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搂搂抱抱进了房间。阿斯怜站在走廊上掏出手机(跟谢三元一样的国产华为,够廉价)打了个电话,很快,谢三元就上来了。
这种小酒店的走廊挺狭窄的,好处是没有楼层服务员随时盯着你。跟阿斯怜确认那两人确实进了507号房间,又让阿斯怜用他那玄幻的精神力确认里面有没有人开始洗澡,谢三元利索地通知丁慧,可以出手了。
用客房服务的借口骗开门,只穿了浴袍就来开门的方为看见民警脸瞬间就绿了,再看见紧跟着民警挤进来的丁慧,这家伙好悬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啊——!!”看清床上的女人后丁慧故意大叫,“怎么是你?!”
估计内衣都没穿的小情人缩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民警迷糊上了:“丁女士,你认识……?”
丁慧很充分地表演出又惊骇又愤怒的模样:“方为你这个混蛋!我以为你去嫖|娼,结果你搞的是自家公司的员工!你还是不是人了?人家才二十多、还是实习生啊!天啊!我怎么遇到你这种畜生啊!”
她冲到神色惊惶的方为那又捶又打,这时候才跟进来的谢三元连忙假装着跟张云佳上去劝架——她按住方为,让张云佳帮着丁慧一起挠。
出境的几个民警都有点懵,硬是眼睁睁看着方为被挠了满脸花才想起来控制事态、上去将两边分开;丁慧放开了嗓门大叫大嚷,将一个女人的伤心失望表现得淋漓尽致,“你连自家公司的员工、连大学生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张雪来公司时是多好的姑娘啊、你、你怎么能强迫人家跟你做这种事?!”她跟抓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民警的手,让那个出警的女警姐姐一脸的心疼,都忍不住跟她同仇敌忾起来;咆哮了方为半天后她并没有像一般的妇女发现丈夫出轨时那样跟小三不死不休,而是很激动地看向床上的张雪,“张雪你跟我说,是不是这个畜生强迫你?是不是方为强|奸你?!你不要怕,我知道你是好姑娘,这里有警察,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
原本抖得跟筛糠似的张雪懵逼了,呆滞地与丁慧对视了数秒,眼角余光忍不住慢慢斜向同样懵逼的方为。
谢三元简直想为丁慧的临时发挥点二十四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