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吞吞地走到了梁宜枫的病房,奇怪,明明只差了那么窄的走廊,我却好像已经走了一生般地漫长。
梁宜枫见我进来,难掩心中的紧张,急急道:“阿纶怎么说?”
我摇了摇头,但蹙眉一想,又点头点头,开口道:“不可能了。”
“什么?”梁宜枫小心地问。
“我说——”我矜持地重复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了。”
梁宜枫笑了,笑容带有一点“你想多了”的意味。
“我看到了他和夏冬儿……”我只有冷静或生气时才会直呼冬儿的名字,“好上了。”
梁宜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不找他、听他解释清楚吗?”
我冷笑:“那样好像我很在乎他似的。”我感觉语气不对,又补充道,“而且都过去了,揪着也没意义。”
我随手拉开梁宜枫床边的一把椅子,木讷地坐了下来,然后机械地把头埋在双膝之间,科学家说,这是人脆弱和潜意思里渴望逃避的下意识动作。
我感觉到梁宜枫温热的手渐渐抚上了我的发心,他掌心的温度,足以让一个迷途的人找到故乡。
……
我还是准梁太太,订婚日期依旧,梁宜枫因为身体素质良好,恢复地很快。
除了他失去的那双腿,我想,没有什么和以前不同了。他开始用机械腿走路,虽然看起来步履蹒跚,但我愿意像教刚学走路的孩子一样搀扶着让他适应现在的生活。
或许留在他身边,是我一种形式的赎罪。
闫浠在一天微微凉的早上找到了我,我当时只是窝在办公室里哒哒哒地用电脑写着冬儿后来的服装策划书。
她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连门也没有敲,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到近。
我刚抬眼打算问她什么事情,就看见一道水光,随即肩膀一凉,我毫无防备地被她泼了一脸的水。
我来不及找纸巾,用双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下,随即看清楚了我面前这个身姿曼妙的女人——她穿着白色的上衣,橙色包/臀/半身裙,脚上是一双鱼嘴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情万种。只是眼神里多了些愤怒与咄咄逼人。
“夏欢歌,阿枫因为你失掉了一只腿?”她用的虽是问句,但明显是质问的语气。
我埋着头,睫毛微微地颤抖着:“是。”
又是一杯水劈头而下。
她好像还不够如愿:“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吃你的骨头,喝你的血!阿枫他是天之骄子啊!为了你……他、他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和林希纶纠缠不清?你、你真是不知好歹!”
水滴顺着我的发丝流下来,蜿蜒成一条线从我脖颈留到心口,凉凉的。
同事小齐听到她的喧嚣,赶快拿了一条毛巾过来给我擦,但他又怯怯地看向闫浠:“闫助理……你、你别这样。”
闫浠好像听到了笑话般放肆大笑起来:“你问问夏欢歌,她做了什么亏心事。”随即她话锋一转,“梁总准夫人身上还脏着呢,得再多拿几条毛巾才行。”
说完,她也不理会小齐此刻的尴尬和我此刻的默然,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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