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寒盈盈地眸光投向眼前的男子,绝美的容颜掠过一丝落寞的神情:“如果我得了自由,我知道我自己会失去什么,我把他放在心上已有八百年,我怎么舍得轻易放下?”
玉子倾眼神闪烁着,笑道:“月宫主如此心意,在下也是感动至极。”
月流寒挥了挥长袖,水中楼阁渐渐往水里下沉,夜风轻拂,细小的足尖轻轻点地,如轻盈的飞花随着风儿飘到了楼阁上,随着风落下来的她的话语,在山谷间回荡着:“告辞。”
玉子倾望着她远处轻盈的身姿,唇边泛起一抹诡谲莫测的笑容,眸如深潭,静而空寂,却寒如剑上的一泛而过的秋水,锋锐如刀。
月流寒回到了阁楼,贴身丫鬟梦凄拿着一件大衣向她走了过来,关切的说道:“宫主别凉了身子,好些休息。”
月流寒红唇轻抿,柔笑道:“月宫常年严寒无春,不一样熬了过来。”
梦凄撇嘴道:“宫主,那完全不一样,月宫在玄界,有玄法护持,可是我们何曾到过人界来受这种罪,真看不懂公主你这是何苦,在月宫住上一辈子也是怡然自在,高枕无忧,任九界天崩地裂,八荒破碎,都连累不到我们月宫,可是,这一下,到了人界,变故横生,天启之门又是多么虚幻的传说,不一定存在……”
“行了,梦凄,不用说了,我心里都有底。”月流寒打断梦凄的话语,脸色微冷,如同霜雪。
梦凄紧紧地皱眉,语气哀婉,梨花带雨地说道:“我陪在宫主身边已经有八百年了,自您出生,一直忠心耿耿的伺候着您,我也是真心的为着宫主好,想当初,宫主您芳华初成,八荒为之惊艳,《游城记》也将宫主的美貌风华添录其中,多么的风光,试问八荒中的女子,除了上古四圣女,还有谁可以与宫主并提,可是,宫主,您可知道,您这八百年的年华都错付了啊,如果他柳歌涯真有将你放在心上,又岂会让你奔走风尘,让你痴痴等待,他需要的,不是你,而是月宫宫主啊!”
月流寒神色间冰冷淡漠,唯有眸光微微闪动,轻柔的嗓音响起:“梦凄,我怎不知他对我的心思几分真,几分假,可,可是我的命运也已经跟他们柳府的命运熔铸为一体了,你当真以为月宫逃的过一切浩劫吗?先祖设下的玄阵,对魔族根本不堪一击,只不过是我们四大灵境之人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罢了,万一,万一魔族的那个魔头有一天真的苏醒,你可知道会有多大的厄运?”
“那又怎样?魔头虽说是魔,但是八荒没有灵气,万物皆会丧失生命本源,所以,魔族需要四大灵境来为他维持源气,我才不会认为柳府之人真会这么无私呢,他们只不过是在担忧四大灵境永远不需要担忧的问题而已,所以宫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冲着你是月宫宫主的身份而接近你的,他对月宫肯定是存着险恶的心思,我不信宫主你会看不明白。”梦凄这一次说的声音昂扬,把自己心中所想一股脑地就说了出来。
“梦凄,你放心,他若负我,我定不会就此罢休。”月流寒徐徐抬眸,淡淡一笑。
梦凄欲言又止地望着她,等看到月流寒卸下发饰,打算入睡,这才停了话,叹了声气,劝道:“宫主早点休息吧,天寒。”
“嗯,你也早点休息去吧。”月流寒回眸笑道。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我的刀还在不在,于是习惯性地在自己的身旁摸来摸去,可是摸了大半天也没有摸到,这才心下暗叫不好,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发现自己正在躺在一张床上,摸了摸头,颇为不解地望了望周围,这时候太阳灿烂地从窗棂处洒了进来,已经是白天了。
而且,我现在还是睡在床上,太久违了,我自从下了山为了省钱压根就没有睡过客栈,平时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难怪这一次睡觉会一觉睡到大天亮。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我中了迷药,此时此刻才毒性消失,想到这里,我心中就百味杂陈,一方面要感谢这个罪魁祸首让我睡到了床,另一方面,我此行所受的一切变故皆是由他引起,真是令我又爱又恨啊!
还在想着他,结果他就已经推门而入了,我讪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随便哈哈道:“嘿,今天天气真好。”
玉子倾显然没有跟我闲聊的心思,目光定定地望着我,惹得我胆战心惊地瑟缩了好几下,颤巍着问道:“请问有何贵干?”
他紧皱着眉头,冷冷道:“好好收拾一下,随后到大堂找我。”
“啊!大堂?在哪里?”我反应过来,迅速问道。
玉子倾挑眉看我,眉目间尽是霜色重重,我也自觉无趣的闭了嘴,闷闷地说道:“行,我自己去问路。”
说罢,我下了床,找到床边的包袱,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一件比较像样看起来没那么乡土的衣裳摆来摆去,觉得大致满意之后便随意套在自己身上,站在镜子前面,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这副皮囊。
跟师父两人相依为命躲在深山老林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相貌,而且也买不起镜子,因此我也一直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俗话说得好,臭美是女人的天性,我当然也不例外。
镜子里站着一位正值韶华的女子,明眸皓齿,三千青丝此刻十分凌乱,一双乌黑的眸子如同黑珍珠一般,晶亮灵动,盈盈澈澈,肤色雪白,不错,满意度百分之百,但是,重要的是,我的某一处,啊!根本不够啊,远远不够啊!这造成了我对我自身的十分不满意,不行,我气鼓鼓地转身,连带着看面前的美男子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怎么?”他眼神有些玩味地看着我,似乎明白了我心中所想。
我也没再顾及什么女子的矜持了,直接问了出口,“你们这里盛产木瓜吗?”
“有。”他笑得仿佛掌握一切玄机,看透一切。
“那葛根呢?”我已经看开了,反正我年纪还小,还有时间把它培养的有容乃大,波涛汹涌,桀桀桀桀。
玉子倾看着我一脸荡漾的邪恶的笑容,深邃如幽海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戏谑,只是转瞬即逝,嘴角勾起一抹魅人的浅弧:“也有。”
我看着他这副表情,心里挺不是滋味,毕竟我还是不愿意在这人面前暴露我的致命的缺点,但毕竟也无伤大雅,因为我也压根没想过要嫁给他,虽然前提是他压根没想过要娶我。
阴阳怪气地哼了哼,这时又想起了我的那把刀,这才目光凶狠地望向他,“我的刀呢?”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在我这里保管几日,到时候自然会归还。”
“哦。”我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
玉子倾眸子里划过一丝诧异,看我半响,方问道:“你这么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但是,就算我不相信你照样也抢不回来,我这不是白费力气嘛,再说了万一我在抢夺过程中惹得你恼羞成怒,然后我就一命呜呼了更不值得,我心里可清楚得很。”我同他解释着,自己心中却十分不爽快,真实想法哪有这么洒脱看的开。
“你先收拾。”他语调清冷,话音刚落便已经到了门口。
我猛地回头,看见他的背影,翩翩如风,一阵痴迷,不禁感叹道:“唉,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的脚步顿了顿,我听到他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嗯?”
我郁闷了一下,实话交待:“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我初见的时候那个样子,该有多好。”
“可笑。”语含不屑地撂下这句话,他的背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再次摇了摇头,望着天花板发呆,我似乎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如今想起来,似真似幻,我梦见了一座城,那里有个女人在凄惨地笑着,她的面容是血迹斑斑的,她的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浸透,可我仍然可以看到她的脸,从轮廓和眼眸,可以看得出她的清丽绝美,可是她的眼神却是空洞的,那么无助,那么凄凉,然后,天地间回荡着的都是她的笑声,还有四方仿若来自天边的哭喊声,呼叫声。
我想要走近她,因为我的心也在一阵一阵地抽痛着,可是,我挪不动脚步,我的眼前开始一片茫然的空白,山河欲坠,我看见那一座美丽的古城也开始摇摇欲坠,它在剧烈地颤动着,我耳边隐约间听到有一道隔世般遥远缥缈的声音响起,他在反复地念着,亡灵,宿命,天启。
那声音在我耳边一直久久回荡,震的我耳膜发痛,头部像是有什么一直在狠狠地撞击,令我痛不欲生,我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头部,可是痛感愈演愈烈,我的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我依然可以听到,那个女子悲哀欲绝的凄惨的笑声,还有远方传来的哀鸿遍野般的地狱之音,我不想听,可是,那些声音依然穿透耳膜,让我处于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