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瞬间,王朝以为珠峰5300米营地上的她,又回来了。
然而等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人潮涌出,看着从灵上前一步和他拉开距离,转瞬间又成了那个无趣、冷漠的沈秘书。
王朝皱眉,心头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因此让他更不舒服。
电梯门再次打开,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去,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都没有回头。不同的是,王朝面色难看,而从灵嘴角微弯。
***
市场部经理的缺儿,近日总算补上了。女,32岁,常青藤盟校商科毕业生,还有着闪瞎人眼的工作履历。人叫安然,长得不错,但就是面相看起来刻薄了些。
安然第一次见到沈从灵,就盯着她看了许久,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从灵看着她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我想也是。”安然最后瞥了她一眼,眼里是意料之中的轻蔑。
从灵面色无波的目送她走远,然后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一封封机械的查看邮件,思绪却飘远了。安然问她她们见过吗,实际上她们见过,不仅见过,还是校友呢,从灵扯了扯嘴角。
发怔间,陈潜忽然从办公室里探出个头来,“从灵,晚上有应酬,通知一下刘总、安总、王朝和钱孙。”说完这些他头探了回去,过了一秒又探出来,“还有唐朝颜。”
从灵应是,拎起电话一个个拨了过去,除了唐朝颜,其余几个都不是本人接的,代为传达有误传的风险,从灵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离下班还有不到20分钟,万一错过了,等人走了就麻烦了。
她想了想,还是亲自跑一趟吧。
一个个部门过去,消息传递得很顺利,到了王朝这里,刚到下班时间。
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从灵问门外他的手下们,“王总人呢?”
大家互相看了看,就是没人敢跟她对视,从灵环顾了一圈,没空跟他们磨叽,从人中迅速挑了一个容易下手的女孩命令道:“你说。”
被她点名的女孩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还是说了出来,“这个时间,王总应,应该在顶层。”
从灵:“谢谢你。”走过去的时候拍了拍那女孩的肩膀,“放心,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女孩显然不大相信她的话,满脸沮丧。
“他不敢。”
甩下这句话后,从灵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留下被她的话语震慑住的一部门人面面相觑,半响后才有人出声——
“饿滴娘,到底是执总秘书,霸气侧漏。”
“的确有气势,但我们王总连陈总都不怕,还会怕他的秘书?”有人不信。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就是感觉沈秘书能镇得住我们王总。”另一人摸着下巴高深道。
被他们议论纷纷的从灵,乘着电梯升到了顶层。
顶层被分割成了三块,一块是露天平台,布着零星的阳伞和桌椅沙发,供员工们休息时间上来小憩;一块是健身房;另一块便是室内泳池,顶上一片玻璃,阳光直射进来,通透明亮。
从灵隔着玻璃门瞟了眼空无一人的健身房,转身拿卡刷开了泳池的门。
空旷的空间,偌大的几条泳道,只有中间那条有人一起一伏。
蝶泳。他倒是有力气。
高跟鞋缓缓踩在光滑的瓷砖上,一声一声,清脆得好听。她和他同一个方向,一个走,一个游。
他比她快了两步,先触壁到达另一端,从水里冒出头来摘了泳镜和泳帽,抹了把脸,从灵不自觉地停住脚步,他却忽然转头,目光毫不犹疑的朝她站的方向射来,见是她,王朝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从水下穿过几条泳道,没两秒,就到了她的跟前,双手伸到池沿,一撑一起,哗的一声就从水里出来,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了岸上,和她的间隔瞬间不到半臂。从灵没料到他就这么上来了,吓了一跳,慌忙倒退了两步。
高跟鞋在半湿的瓷砖上打了滑,王朝扶了一把她的小臂,得意的说了句:“虽然我身材很好,但你也不用那么激动。”
从灵闻言朝他看去,挂着水珠的胸肌、腹直肌、紧实的腹外斜肌、还有腹内斜肌勾勒出的轮廓分明的人鱼线...视线下移,慢悠悠的扫了一眼他身下。
然后抬眼看他,缓缓靠近,注视着他的眼,越逼越近,直到快贴上了,她微微张了张口,王朝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呼吸都不由的屏住了——
“晚上应酬,七点整,天香楼,不要迟到。”
从灵贴着他,交代完这几句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高跟鞋快速的踢踏在瓷砖上,击出声声清脆的声响。
…...
“沈从灵!”一串低咒声在身后响起,从灵勾了勾唇角,拉开门,走出了泳池区。
夜幕降临,声色起。
天香楼的天一包厢里,所有人都已经落座。安总临时有事没来,于是在座的人中,除了从灵和唐朝颜两个女人外,其余的就都是男人,从灵一进包间瞥了一眼就有了心理准备。
看她边上的唐朝颜还满脸的无意识,她就暗叹一口气,今晚恐怕不好过。
上菜后,从灵就抓紧一切契机,不动声色的往胃里填东西,又一点一点满满的抿着酒。等到酒过三巡,席面上装腔作势的男人们渐渐在酒精的麻痹下原形毕露。
有一人指着从灵和唐朝颜,“两个小姑娘,坐过来,陪陪领导。”
果然来了。
从灵举起酒杯,早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正要脱出口,不知哪个蠢货在这个节眼上插了句:“沈秘书和小唐不陪酒的。”
酒席上一静。
“谁说过让她们陪酒了?陪领导坐坐、讲讲话都不行?再说喝酒又怎么了?那么金贵的话,还出来工作做什么?在家窝着带孩子得了。”
陈潜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被人抢了先。
“您这哪里的话,敬酒是应该的,我敬您。”从灵豁的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酒斟满,对那人举杯示意道:“我喝完,您随意。”
众人闻言一开始都不相信,一整杯红的,她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的,一口闷?别逗了,一定是慢慢的喝,喝到差不多时等大家叫停,她就自然而然的顺着阶梯下。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可等从灵仰头将酒送进嘴里,喝到二分之一,没停,喝到四分之三,还没停的意思,直到最后一气喝完,酒杯一翻,见底。
一举噎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沈秘书爽气!女中豪杰!”
“对啊,太了不得了!”
有几人后知后觉的由衷称赞道。
虽然不知道后劲起来,她还能不能撑住了,但他们看到从灵一整杯红酒下去后,脸不红气不喘,一点反应都没,总归还是厉害的,男人里都没几个敢一上来就像她这么个喝法的。
从灵这样的喝法,也为难到了几个男人,虽说她是敬酒,但她是女人,看到她全闷,作为男人也不好就喝个一两口完事儿,怎么着也得下去大半杯吧。
憋着一口气,想要反敬她,结果大多都被她巧妙圆滑的推掉了,几次下来,大家都看出来从灵不好对付,炮|火就齐齐轰向了初出茅庐的唐朝颜。
从灵一直看陈潜的眼色行事,眼瞅着不对劲,就连带唐朝颜的那份都揽了下来。纵使她酒量再好,技巧再熟,也经不起轮番喝,到后面还来白的,两种酒混在胃里,更是翻腾得难受。
可她脸上半点不显。
一直撑到陈潜找到合适的时机出面,她才借口离席。
催吐,这是最有效的解酒方法。
等到从灵从洗手间出来漱口时,正好听到了背面洗手池那传来的熟悉的人声,她关小了水量倾听——
……
“陈总和王总倒是怜香惜玉。”
“呵,留洋回来的就这习性,自以为高尚,看不惯我们自己国家的酒桌文化,可那又怎样?他们今天能这么做,是因为今天在座的人还能得罪一下,改天换了不能得罪的,他们还会逞英雄?等着看吧,时间长了,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回到包厢后,从灵才知道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陈潜暗里压,王朝明里敬,直接灌倒了那伙人。
酒席结束。
从灵婉拒了开车来要载她一程的同事们,一个人走在街上,吹吹凉风醒醒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她现在的立场上,从灵理智上很赞同方才在洗手间门口听到的刘总他们的话语,中国的酒桌文化就是这样,人在江湖就避免不了。
套用一句话,这种时候,上司帮你出头是情分,不帮你出头是本分,所以从灵心里有触动。
但不是因为陈潜,而是因为王朝。
王朝不是那种会轻易为人出头的人,特别是在这种场合,他不是爱打抱不平的人。他骨子里的冷漠,从灵早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巅峰就感受过了。
那么是为什么呢?微醺的大脑有点晕。
出神中,身后侧忽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喇叭声,一听,就是好车。
从灵回头,副驾驶的车窗缓缓落下,她瞥见了开车的人。
“上车。”王朝淡声道。
可他的脸色不对劲,从灵莫名不想上,眼珠子一转就找到了光明正大的借口:“你酒驾。”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