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故事一 第二十六章

    纪念是一种形式，它代表尊重，纪念是一种情怀，它代表思念。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他所纪念的，这些纪念的对象或许是人或许是事，有的时候我们只是为了纪念而去纪念，要纪念的人在你印象中也许已经模糊不清，要纪念的事也许你已经忘记了开始和结束，当纪念的形式大于意义的时候它依然值得存在，因为我们需要这些纪念来证明自己，来安放自己的心灵，纪念不只是因为过去，也是在勉励现在。

    去勉县的路并不好走，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何杏只是在病房门口偷偷看了下已经睡着的妈妈，舅妈在守夜而且护士不让停留，所以大家只好先离开，找好住处明天再来。早上天刚亮众人就来到医院，母女在这里见面自然是悲从心来，唏嘘不已。秦歌他们几个没去凑热闹，而是直接去了医生那里，医生说病人现在急需治疗的是肌腱炎，这个需要做手术，不过这是小手术问题不大，主要是我们根据病人的一些症状发现了病人肺部有病变，医生又确认了一下他们和病人的关系，最后说很可能是癌，但是他们是小医院，还没有确诊，建议去城里大医院进行详细检查。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三个人商量，到底要不要告诉何杏？林菲说先不告诉，怕何杏接受不了。秦歌也是这么想的，正好陶金的姨妈是中医学院的主任，就说先去查查看，说不定误诊了那就更闹大笑话了，最后三人都同意这个办法，下面就是想办法让何杏的妈妈去咸阳做手术。去了病房见到何杏妈妈，三人还没开口，何杏妈妈就先谢个没完，这三个人一个是何杏的老师，一个是何杏的资助人，一个还在ktv救过何杏，当然这个事情就不知道何杏是这么和妈妈说的，反正他们三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还是何杏了解情况，她看出来林菲他们有话说，就先让妈妈躺下，林菲组织了下语言：“其实我就比何杏大几岁，我就叫你阿姨吧，这个我们刚去了医生那里，他给我们介绍了您的病情，问题不大，膝盖疼是肌腱炎，需要做手术，不过你放心，这是个小手术，我希望您能转院去咸阳做手术，毕竟那里条件好些。”何杏妈妈看了看何杏的舅妈，又看了看女儿，笑着对林菲说：“林老师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您不是说了嘛，就是个小手术，在这里做是一样的，来来回回给大家添麻烦不是？”秦歌看林菲说的太文雅了，这里需要的是亲民语言：“阿姨，这么给你说吧，我身边的陶金他姨妈是中医学院的大夫，他能帮你说说，到时候下来比这里说不定还便宜呢。”一听这话何杏妈妈有些动心了，陶金趁热打铁：“没错，我姨妈不光是大夫还是领导，到时候肯定比这里便宜的多。”这回何杏舅妈都忍不住说：“那就去，到时候杏还能天天见你。”何杏也劝妈妈，最后何杏妈妈终于同意转院的事了。可是要转院这里的帐要先结了，三千不多，可是何杏家没有，何杏的舅舅就去找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三个人来的急，都没带钱，这时候陶金突然说想起奶瓶这两天在汉中办事，让他送过来。果然秦歌一打电话奶瓶正在汉中，因为是出门办事钱也带的够，一听事情二话不说，事情办完下午人和钱就到。对于这些人的帮助，何杏全家都很是感谢，虽然很不想麻烦别人，但是生活就是这样的，有些问题是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你只能依靠别人的力量，当然在接受的时候心存感激也是不可避免的。奶瓶来的很快，下午之前就到这里了，他正好开的是老板的大越野，这连救护车也省了，不过还得停留一天，何杏还要回家收拾些东西，妹妹虽然暂时舅妈管着，但是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的，一切安好才能离家。

    关小美一大早吃过早饭，一身黑色素衣，出了房间，爸爸和刘姨都收拾好了，全家出门就等她了，爸爸和刘姨也是一身黑的打扮，庄严肃穆，爸爸开着车，关小美抱着花，说实话，关小美有时候会担心如果自己一个人来这的话，会找不到妈妈的墓碑，她只有每次看见墓碑上的照片和家里妈妈的照片是一个人，这才知道里面躺着的人是自己的妈妈，没办法，实在是太模糊了，妈妈去世的时候关小美才一岁多，好像在她记忆里妈妈那个角色一直是刘姨，妈妈只是别人口中存在的。据说妈妈是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的，那时候关小美的爸爸还是个个体户，本来应该是爸爸外出的，妈妈看他太累了，就和爸爸换了下，可是意外都是想不到的，以后爸爸经常给关小美说，“其实妈妈是替我死的！”但是在关小美心中是没有这个概念的，如果这是个选择题，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妈妈，还必须得选，关小美觉得自己还是和爸爸亲，这或许对妈妈不公平，但是她和爸爸一起生活了二十一年，而妈妈只是一张冰冷的照片，后来妈妈的好姐妹，也就是刘姨和爸爸结婚了，她待关小美可谓是视如己出，等关小美懂事了才知道，刘姨为了她不生自己的孩子，不让关小美喊她妈妈，她要让关小美记得自己的亲生妈妈是谁，她也不希望再有一个孩子来分享关小美应得的。

    看着陌生的墓碑，熟悉的照片，关小美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应该陌生但是又很亲切，爸爸总是在这里有好多话说，说到高兴的地方他会笑，说到难过的时候也哭过，刘姨也是，她和妈妈是发小，她每次来说的基本一样，先说说关小美的变化，再就是回忆和关小美妈妈的小时候，今年他俩一样，也说了好多，可是关小美没听见，她在想自己的事情，在想何杏妈妈的病怎么样了，在想陶金他们都在干什么？关宇叫了两声，发现女儿还在走神，他就在她肩膀轻轻拍了下，突然惊醒的关小美，看到爸爸和刘姨都在看着自己呢，就小脸一红，尴尬的说：“对不起，我走神了。”爸爸说：“你跟妈妈说会吧，我跟你刘姨先出去了，我们在车里等你。”刘姨只是对她笑了笑，然后就和爸爸走了。

    关小美把墨镜拿下来，回头看了看远去的爸爸和刘姨，她笑着蹲下身子用手擦了擦照片，然后仔细看着妈妈的照片说：“妈，作为一个女人你现在算是幸福的，你看你好像从我记得来这里看你的那天起，你就没变过样子，你明明是我妈妈，怎么看样子跟我姐姐似的，刘姨可没这么好，她每年光买化妆品都得几万块钱，还天天说老的快，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爸爸让我单独和你说话，他说你是我妈妈，我在外面说你在里面能听见，那是第一次，我就在这向你告状，说我爸爸把我的布娃娃拿走了，结果第二天布娃娃就在书包里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厉害，连我爸爸都怕你，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都长大了。你还在这躺着呢，我是不是应该流些眼泪，对不起啊，我实在是哭不出来。”关小美蹲的腿有点麻，又站起来，对着妈妈照片一笑：“对了，去年来的时候我在高三，我对不起您啊，我说了要上北大的，可是没考上，还说要出国的，可是又舍不得我爸，您别怪我啊，都是我爸惯坏的，你去找他谈谈。”说到这，关小美心想，老爸你不是老说好久都没梦见妈妈了，我让她去找你。关小美又说：“不过还好我现在上大学了，就在咸阳，你不准说我学校不好，其实也挺好的，同学好，老师好，学校也好，距离是最好的，平时没人管，星期天可以回家，是不是很好啊？还有个事情想要和您商量一下，你看啊，我现在也上大学了，喜欢男生也不算是早恋了，没反对就算你同意了，下面再和你说说那个男生的情况，他叫陶金，年纪比我大一些，是个酒吧唱歌的，人嘛长的不是特别帅，但是我觉得好看，就是特别讨厌，老是躲着我，您又没反对就是同意了，好了今天就先汇报这些吧，下次带他来给您看，但是看可以，反对是无效的，好了您休息吧，我走了。”

    回到家关宇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关小美撇撇嘴，在她眼里爸爸总是这么忙，她都习惯了，看刘姨好像没事，她就凑过去说：“刘姨，我跟你说个事情呗？”刘姨看看关小美，这个小丫头自己怎么看怎么爱：“你说，什么事？”关小美往刘姨跟前再挪了挪，有点撒娇的说：“就是呢，有个情况要跟你咨询一下？”刘姨听她这口气：“又闯什么祸了？”关小美赶紧把头摇起来：“没有，保证没有，就是，嗯那个。”刘姨看她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就转过来看着她：“别嗯嗯啊啊了，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我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关小美想了想，鼓起勇气：“好吧，我直接说了吧，我喜欢上个男的，但是不确定他对我是什么想法，所以希望你能给说说。”刘姨有些惊讶的看着关小美，并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太突然了：“那你有没有和你爸爸说这个事？”关小美撅撅嘴：“给他就说不成，他就是个老醋坛子，感觉只要男生离我近点，就好像是人贩子，就跟谁要抢他财产似的。”刘姨笑着拉起关小美的手：“傻丫头，你可不就是他的财产，而且他那不是吃醋，是太在乎你了，怕你被人欺负。”关小美把脑袋一歪：“那也不是他的私有财产，所有权是我的，他总不能管我一辈子吧，再说了，女孩子说自己要陪爹妈一辈子的，有几个是说的实话，还不是转身就跟人跑了，我这是想什么说什么，不骗自己也不骗人。”刘姨觉得关小美说的也是有点道理的：“好吧，你爸爸的情况我和他慢慢说，那你把你的问题给我说说？”关小美就把怎么认识的陶金，只是郝刚的事没提，刘姨听完就问：“他躲你就没说是为什么？”关小美想了想：“好像说嫌我太小了，还老是说好好上学，别老想乱七八糟的。”刘姨又问：“那他知道你是谁的女儿不？”关小美一提这个事就更是郁闷了：“开始不知道还一般，后来知道了就躲得更厉害了，讨厌死了。”刘姨听着也对这个人来了兴趣：“你说的这些我暂时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但是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有机会带回来我看看，到时候一定会给你答案的。”关小美又摇起头来：“不行不行，他天天躲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来家里呢，再说如果到家里我爸还不吃了他？”刘姨笑着拍拍关小美的头：“他不来你就不会骗他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笨了，你爸就交给我了。”这下关小美也没什么说的了，“好吧，我尽量吧。”

    爸爸一直到晚饭前才回来，进门的时候关小美正和刘姨看电视剧呢，关宇瞅了瞅电视：“没品位，你们呀就知道看偶像剧。”关小美撇撇嘴：“你那是羡慕嫉妒恨，自己颜值不高看见别人好看，自己就受不了。”关宇往两人中间一坐：“来闺女，让爹亲一下。”关小美躲了一下：“亲是可以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个事。”关宇先是一愣：“呵，开始和我谈条件了。”说着就转过去亲了刘姨一下：“还好我老婆在。”刘姨拍了关宇一下：“都多大了，还这么玩，你们父女闹吧，我去看看饭好了没？”说完起身往厨房去了。关宇又看着女儿：“说吧，什么条件？”关小美上前抱住爸爸的胳膊，开始她无往不利的撒娇战术了：“爸~~~”关宇假装抖了一下：“好好说话。”关小美接着说：“我想买个车。”关宇一听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怎么想起这个了，去年生日的时候给你买的，你不要呀？”关小美扑闪着大眼睛：“今时不同往日嘛，有个车我和同学出去玩着方便啊。”关宇想想也是：“有道理，那还去年那辆奔驰跑车？”关小美摇摇头：“那个就算了吧，我们校长才坐三十万的车，你呀就给我买个普通的二十来万的就好。”关宇摸摸关小美的头发：“我闺女懂事，在学校是该低调点，那好，明天我让他们给开来。”关小美亲了爸爸一下，心想，他才开三万的车，你要是买个三百万的我就找不到他了，不过嘴上却是给爸爸说的：“谢谢！”这时候刘姨在里面喊：“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