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的夏日其实并不多雨,但不知最近怎么了,这雨竟连绵着下个不停,断断续续地滴答了近半个月,而与风城的雨水相比,怕是风腾大厦的“台风”才更吓人,怕是已经不能用台风等级来衡量了。
“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解决方案,简直连幼儿园的小学生都不如……”
一声沉冷的质问,打断了那堪称案例的工作报告,也划破了这风城一川烟雨,叫嚣在这二十摄氏度微凉舒爽的空气里,只不过在偌大的会议室里,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感觉到这种凉爽吧。
“抱歉,总裁,我们这就拿回去修改……”
企划部的经理急声说着,说得小心翼翼,快速地抹着额头上细密汗渍。
风腾的员工似乎早已适应,为了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中挣扎着活下去,早已练就了一身忍辱偷生的本事,凡事顺着上面的意思,不论最后如何,忍耐到大总裁心情恢复正常,一切就雨过天晴了。
这是风腾集团旗下的风能公司的每月例会,照一般情况,这种风腾旗下公司的例会并不需要总裁大人亲自莅临指导,平时都是由风能的总经理或者副总经理主持,然后禀报给总裁大人,或者总裁身边的秘书詹姆斯主持,当然也有例外,譬如现在。总裁大人近一个月来的又一次反常的行为,竟然来主持这次例会。
企划部经理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看向一旁,项目部经理已经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看了眼风敛尘,谨声道:“总,总裁,这是项目部关于‘连卓系列’电子产品使用情况统计出来的数据报告……”
报告台正对着长长的会议桌,纯黑色的复合玻璃面,中央虽然摆着一团花环,却依旧折射着冷冷的光华。
风敛尘端坐在会议桌一端的主位上,一身纯黑色的亚曼尼手工西装,越发衬得他尊贵冷峻,倔傲不凡,如同睥睨天下的君王,清凛削薄的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冷冷地扫过会议室里的一干人等,周身散发着让人生寒的严肃和冷漠,听着项目部经理小心翼翼地作着报告,眉眼却越皱越深了。
“这数据谁做出来的?”丝毫没有打断别人的不礼貌,只是冰冷的质问着。
项目部经理忙小心翼翼地回答,“回总裁,是我们整个项目部的……”
“重做,至于问题,你们自己找,这样的数据也能让人采信,是你们愚蠢,还是你们以为我愚蠢,我招你们项目部是来吃干饭的吗,滚出去——”苛刻的言辞,极具威慑力,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是是是,总裁,我们这就回去重新统计……”
会议才开了三十分钟,这样的厉喝却已经响起了数次,每一声质问都沉冷冽得令人心底发颤,胆战心惊,就像是十级以上的台风过境,除了造成大面积的环境毁坏,便是对人心理上造成影响。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月,风腾上下所有员工都清楚其中的含义,这代表着总裁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只是,他们只知道风敛尘的心情不好,却并不知道其中原因是什么!
风敛尘自五年前一手创立了风腾,在两年内将其发展成了风城首富,彻底取代了原本季家在风城的影响,一跃成为了风城有名的新贵。即便如此,他却一直都很低调,除了上一些必要商业杂志,风敛尘从不参加任何多余的新闻专访,从没有与哪个女人传过绯闻,也因为如此,他的私生活极其隐秘,少有人知。
没有人知道,风敛尘将自己的妹妹困在自己身边五年,也没有人知道,他对自己的妹妹早已怀着尘世不容的迷恋,就连季寒央也不知道,风敛尘束缚着她,对她是一种折磨,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所有人对桃色绯闻不断的季寒央是又爱又恨,却从不知,这是她折磨他的方式,每当此时,他只能靠工作发泄。
五年的时间,这种相互折磨的生活模式,似乎已经成了彼此的一种习惯。
“总裁,有季小姐的消息了。”詹姆斯进了办公室,看着站着窗边出神的风敛尘。
风敛尘缓缓地侧过身,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幽邃的眸子微微垂敛,啜饮了一口,那透明的玻璃杯中红色的液体显得格外扎眼,在盈盈的水光里,泛着一片森冷的寒意。
詹姆斯看了风敛尘一眼,徐徐地道:“季小姐去了法国南部一个偏远小镇,住在一个叫乔麦的女人家里,乔麦是个法籍华人,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庭环境很简单,职业是作家,有个五岁半的儿子,名字叫乔安……季小姐与他们是在飞机上认识,他们目前相处得很融洽……Lee于半个月前也去了那里,并且见到了季小姐,与乔麦一家关系很好……总裁,这里还有他们在游乐园的照片……”
风敛尘依旧没说话,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苍冷中,詹姆斯却无声地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出去了。
窗外雨势未减,透明的玻璃上尽是斑驳的水渍,风敛尘淡淡地扫过,眸中迸射出一种骇人的火光,微微扬起了头,将玻璃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然后将玻璃杯重重地丢在了一旁的酒柜上,动作迅猛,让玻璃杯站立不稳,摇了摇,啪嗒一声歪倒,然后顺着平滑的酒柜,滑落在了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砰然碎成了一片一片……
风敛尘并未在意,眸光已被手里的照片吸引了去,照片里是季寒央和Lee,以及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脸稚气地一手牵着季寒央,一手牵着Lee,小脸张扬着满足的笑意,季寒央宠溺地抚摸着小男孩的头,脸上的笑意那么真实,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而一旁的Lee呢,则温柔地看着季寒央,那一副温情脉脉,像看着他心爱的女人,多么有爱的三个人,俨然是一家三口的样子。
风敛尘清楚这照片的意义,只是一沓资料,却仍顿觉心如火焚,如针刺,如刀割……
他明明可以把这一切当成季寒央的又一个绯闻,可以当这一切是季寒央报复他,但风敛尘却明显地感觉到,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了,这一次的Lee,已然跳出了所谓棋子的范畴,成了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风敛尘努力地压下心底的情绪,然而那渐渐收紧的拳头,仍不受控制地捶在实木办公桌上,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