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是谁的声音,温淑宜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忙抬头往门里一看,果见薛氏站在那里,满脸煞气,平日保养得宜的脸早已沉得发黑。
而在她身边,站着的是吃惊不已的翟清崇和一脸冷笑的容宛。
可最让她惊讶的,还是咬着唇站在人群边的如英。
容宛一眼看见了她的目光,当即指着如英笑道,“可不是,若不是这个丫头提前送信,咱们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这怎么可能!?温淑宜不可置信地盯着如英,可她往日的侍婢只是低着头,瑟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这虽然来得令她措手不及,然而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纠结自己身边的内奸问题。
“王妃娘娘,世子爷,我……”她正想解释,却被薛氏一口打断。
“原先我见这姓宁的整日围在你身边,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总想着,你也算是个官家小姐,怎么会不知廉耻,可没想到,你竟然……”薛氏指着她的鼻子,越说越生气,最后都说不下去了,只能指着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容宛忙墙上来,替薛氏抚着胸口。
“反了……简直反了!欺我翟家无人!”
“姨母,您消消气。”容宛柔声细语地说,“您想怎么罚她都可以,只是别气坏了身子。”
“王妃娘娘,贵府上的温夫人不过是前往长公主府去探视长公主,祭奠承凤郡主,不知王妃到底误会了什么。”宁昱冷冷地插了一句。温淑宜忌惮薛氏,他却是不怕的。
“住嘴,”叫他这么一定,薛氏气极了,喝道,“我不过看在长公主面上敬你三分,不过一个卑贱的下人,也不知靠什么狐媚手段得了长公主和圣上的赏识,你凭什么管王府的事?”
这话可谓将人羞辱到了极点,不仅温淑宜,连容宛都吓了一跳。
宁昱一张俊脸刹那间变得血色全无,他抬起头来,目光阴鸷地扫了薛氏一眼,一手用力,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你别乱来!”温淑宜慌忙劝道。
宁昱这副模样让她十分害怕,仿佛从里到外都换了个人似的。
然而只是一瞬而已,他轻瞟了一眼温淑宜,轻轻一哼,别开眼去,“王妃若还知道敬重长公主,卑职便将长公主请来,自然真相大白。”
“不敢劳动长公主玉步,我虽是个内宅妇人,却也知道,就算英明如圣上,也抵不住枕头风一吹两吹。”
温淑宜几乎都要绝望了,薛氏难道看不出宁昱已经发了大火么,偏偏还要火上浇油,还是用宁昱最介意的方式,宁昱要是这会儿发起难来,这里没一个人拦得住他。
不料,听了这话,宁昱竟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让人看得身上直发毛。
“王妃,请您记住今日的话,他日若不让你跪在地上求我,我宁昱便枉为七尺男儿!”
虽然被他的表情震慑,但薛氏仍然不屑地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了翟清崇,严厉地道,“崇儿,她是你的妾,要怎么处置,还要你来说话。”
“娘,我……”翟清崇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愣愣地望着温淑宜,仿佛整个人都在状况外,此时被薛氏点名,也只是无知觉般地转国头,长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身为男子,怎么这么软弱!”薛氏没得到想要的话,忍不住厉声叱道。
只见容宛无声一笑,欺身上前扶住薛氏,婉声道,“姨母,表哥历来重情,心肠也好,您就别逼他了,向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您为他做主就是了。”说着,她的嘴角轻微上扬,目光尖锐地划过温淑宜的脸,语气里则满是担忧,“只是,若是将她赶出去,万一她在外面,诋毁府上的清誉,可怎么好呢?”
温淑宜悚然一惊,死死地瞪着容宛。
她虽然知道容宛视她为眼中钉,可是却没想到,对方竟狠心到了这个程度。
薛氏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慈爱地拉过容宛的手,“我就说没看错人,你这个年纪,能想到这一层,也不错了。”
她们在那儿母慈媳孝顺,温淑宜的心直往下落去。
宁昱此时不可能再出言维护她,长公主也不在,她眼下正是孤单一人,若是……
眼看薛氏已经叫过下人在吩咐着什么,她咬了咬唇,下意识地握紧了云晚荷塞给她的传讯烟火。
无论如何,她不想死在薛氏手里,其他的她都顾不得了。
就在她几乎按捺不住要拉下引线时,忽然,翟清崇一把拉住薛氏,“娘!都怪我!”
薛氏皱皱眉,“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翟清崇犹如大梦初醒,眼神一下子清明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眼温淑宜,随即跪在薛氏脚边,大声道,“娘,是我让她去的长公主府,白……白日里怕目标太大不安全,所以让她夜里再去,请宁昱统领接送,也是……也是为了保证安全!”
没想到翟清崇会突然维护自己,温淑宜一下子差点没站稳,亏得宁昱不着痕迹地在身后撑了她一把,才避免了摔倒的尴尬。
她更没想到的是,他竟将一切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如此一来,薛氏用来指责她的罪状便都不成立了,翟府是讲规矩的人家,无论如何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对她下手,这样一来,她就算逃过了一劫。
薛氏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变数,“崇儿,你莫为她辩解,她水性杨花,你也看到不止一次了,听娘的,现在处理了,才是最好!”
“孩儿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母亲别冤枉了好人。”翟清崇飞快地说着,在旁人听来,他是说得坚定,而温淑宜却知道,他的语速越快,代表他越紧张。
这个男人分明十分介意她与宁昱接触,却还能在这种时候为了她撒谎,顶撞薛氏,温淑宜心里不由地涌起一阵酸涩的感激。
无论薛氏怎么问,翟清崇都只有这一句话,被他这样一搅闹,事情自然办不成了,薛氏只得拂袖而去,容宛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陪着薛氏离去。
温淑宜这才整个人软了下来,玉烟忙掏出帕子为她擦擦额上的汗,她也顾不得自己,忙向宁昱到了谢,又去找翟清崇。
然而,就在她跟宁昱说话的当口,那人却已经默默地离开了。
温淑宜愣愣地看着他刚才跪过的地方,心脏不由地拧了起来,钝钝地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