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和手下众马球手都精神振奋,一起问道:“是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确切消息是李重润今天不在房州马球队中,出场名单也没有他,换了一个叫韦颂的人上场,是韦播的兄弟。”
狄燕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支球队很有意思,居然有两对兄弟,李寿恭和李寿平,现在又有韦播和韦颂,只剩一个李袆打前军。”这个消息确实让李臻感到振奋,他因为张黎受伤而影响到了部署,心中略有点担忧,没想到对方也出了事,主将李重润居然不在了,这简直就是老天在眷顾他们。
李臻对众人笑道:“李重润不在,必然是李袆为主将,临阵换帅,这是兵之大忌,上天既然给我们机会,今天我们一定要拿下这场比赛,挺进八强!”
众人士气高涨,他们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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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润的缺阵让李袆十分被动,他的威信远不如李重润,在排兵布阵上没有得到其余队友的响应,马球手们自己进行了调整,李寿恭和李寿平兄弟打中军,韦播和韦颂兄弟打后军,理由是这样更加配合默契。
尽管李寿平体格太大,动作稍微迟缓,他原本一直打后军,而韦颂身体灵活,眼界较宽,更适合打中军,但队友不听他的布局,自行安排,李袆也无可奈何。
李寿恭和李寿平是李神通的曾孙,前镇军大将军李孝逸的孙子,李孝逸在平定徐敬业叛乱后,被武承嗣诬陷,流放儋州,最终含恨而死,他家人却得以幸免,一直生活在长安。
李寿恭和李寿平生性勇猛,马球都打得极好,这次受李重润的邀请,从长安赶到洛阳参加马球大赛。
不料李重润昨晚连夜赶回房州,后续比赛事宜来不及交代清楚,李袆便自作主张接任主将,加之李袆平时恃技自傲,和大家相处不太和睦,众人都不服气他为主将,尤其李寿恭和李寿平兄弟更不会听他的指挥。
随着一声锣响,两支队伍展开了激烈的角逐,这是争夺前八强的关键之战,所有人都全力以赴,斗志昂扬,球场上的较量打得极为精彩激烈。四周的观众已经聚集到了三万余人,鼓声震天,旗帜飞扬,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大喊,为两支队伍加油助威。
狄燕和祖母狄老夫人坐在东北角的大营旁边,这里是比赛球员休息换衣的专用场地,四周有围栏,并有军队站岗,不准闲杂人进入,因为狄燕有李臻给她令牌的缘故,她和祖母得到优待,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看比赛。
但狄燕却有点心神不宁,她不时向北面一群人偷偷望去,那里便是李泉和赵秋娘的徒弟们,他们是地头蛇,数十人占据了很大一块空地,敲锣打鼓,挥舞旗帜,李泉、王轻语和赵秋娘的一群女徒弟挤在一起,拼命挥舞旗帜大喊,为李臻呐喊助威。
狄燕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她心中也希望能加入她们队伍,和大家热闹地挤在一起,不像她现在这么孤单,只是那边偏偏有个王轻语,狄燕心中不由低低叹息一声。
这时,场上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狄老夫人更紧张得抓住了孙女的手腕,伸长脖子注视着场上的李臻,狄燕也被场上的对抗吸引住了,只见李臻摆脱了李寿平的拦截,轻击马球,纵马疾奔,李袆气得大喊:“追上去,不要给他射门的机会!”
李臻已经进入了六十步射门区内,他战马一侧,晃过了拦截他的韦播,继续疾奔,韦颂大惊,催马迎上来,封住了他射门的角度,只见李臻轻轻一记横敲,马球飞向右侧空档区,早等候已久的小叶纵马冲上,三十步外一记劲射,马球应声入网。
四周观众顿时欢声雷动,马球一向属于高大上的运动,只有军队和贵族才有条件训练,而平民只能扮演观众角色,像小叶这样的平民高手属于凤毛麟角。
正因为这样,他在南市一带无人不知,而今天观战的球迷们也大多是附近一带的平民,此时小叶首开记录,更是让无数人激动万分,跳着又喊又叫,仿佛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李袆愤怒之极,冲上来对李寿平大吼,“你不是后军,不能拦截,必须要紧贴着他,你懂不懂!”
李寿平大怒,他性格暴烈,只因李显做皇太子时对他祖父有恩,他和兄长才答应李重润的邀请,前来洛阳参加马球比赛,李袆虽然是皇族嫡系,但在辈分上却比李寿平低了一辈。
李寿平岂能容他斥责自己,他刚要发作,兄长李寿恭上前拉住了他,“现在内讧被人笑话,比完赛再说!”
兄弟二人怒视李袆片刻,皆拨马散去,内卫夺下头筹,士气如虹,待两队重整旗鼓再战,形势便渐渐开始对房州队不利。
首先是李重润的离队导致军心不稳,原本以李重润为中心操练的配合被废弃,而新的方案却没有及时拿出,导致他们之间配合屡屡失误,不是球传过去没有人接应,就是接应人到了,却没有球传来。
更重要是李寿平兄弟二人和李袆之间有了芥蒂,两人根本不传球给他,兄弟二人自己配合,轮流射门,使李袆疲于奔命,却一无所获,虽然李寿恭利用李臻换上孙志而配合不熟的机会打进一球,但大势已去,赛场才刚刚过半,内卫队便已经领先了四球。
“袆公子,不知重润公子为何事而去?”当两马交错时,李臻忍不住勒住青玉战马问李袆道。
这场比赛李臻打得索然无趣,房州队章法混乱,进退失据,就连他们第一场比赛战胜的相王队还不如,哪里还有半点昨天战胜劲旅凉州队的风采。
尽管个人球技不错,但在马球这种集体运动中,个人球技再好也没有用,说到底,还是李重润离开的缘故。
李袆此时已心灰意冷,他自诩骑射无双,球技超群,但先是武举中骑射败给李臻,而这场比赛李寿平兄弟二人根本就不传球给他,他球技再好却无用武之地。
“他昨日接到一封信,就匆匆赶回房州了,我也不知何事?”李袆长长叹息一声,“李统领,这场比赛我认输了。”
李臻心中疑惑,但此时不容他细想原因,他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打完这场比赛吧!”
李袆点点头,调转马头向前方奔去,李臻又调兵遣将,换下了常宽和李林甫,将张燃、姚熙两人换了上来,此时除了他自己,场上其余四名马球手都是候补。
现在离比赛结束还有小半个时辰,但大局已定,这个用实战训练候补球手的机会却十分难得,他不好好利用才真是傻了。
球场四周鼓声如雷,唢呐声震天,观众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挥舞战旗,放声歌唱,不少观众还牵手跳了踏歌,边舞边唱,情绪十分高昂。
当最后一刻,李臻单刀赴会,四十步外一记劲射打进了锁定胜利的一球,结束比赛的锣声敲响了,欢呼声响彻天空,内卫队以七比一的悬殊比分战胜了房州队,率先挺进八强,就在这时,李寿平不顾一切冲上前,狠狠一拳将李袆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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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州,即后世的湖北房县,汉朝时为房陵郡,隶属于荆州,以‘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得名,大唐建国百年,人口滋生,盛世繁荣,房州尽管山地纵横,但也有两万余户,十二三万人口,在大唐属于中州。
十一年前的光宅元年,年轻气盛、志向高远的太子李显登基大唐皇帝位,他不甘心为母亲傀儡,企图依凭外戚韦氏夺取母亲武则天的大权,但想法刚有,筹划未启,武则天便抢先废除了他,将他赶下皇位,改封庐陵王,迁到房州居住。
武则天之所以将李显放在房州,是因为房州四面环山,中间河谷盆地断陷,正是帝王风水局上著名的困龙局,李显幽居此处,再无龙兴之相。
虽然李显被母亲迁居于房州,但武则天在生活上并没有亏待这个儿子,李显在房州有宏伟宽广的宫殿,并派来宫女、宦官数百人服侍,使李显虽无帝王之尊,却依旧过着和帝王一样的生活。
武则天的用意十分明显,她希望用锦衣玉食和漫长的岁月磨掉儿子曾经的雄心壮志。
武则天高明的手腕显然达到了目的,十一年的漫长岁月和纸醉金迷的生活确实磨掉了李显治理天下的雄心壮志,他变得颓废不堪,沉溺于酒色,早把江山社稷丢之脑后。
但另一方面,他也渐渐被妻子韦氏控制,在韦氏面前唯唯诺诺,他从内心深处害怕妻子,被韦氏管得服服帖帖,不止一次向韦氏作出了‘我与卿共天下’的誓言。
这也是武则天始料不及,其实她应该想到,儿子李显在刚刚登基不久,就将在巴蜀当小吏的岳父韦玄贞提拔为豫州刺史,不到一月,又准备封为侍中相国,这背后如果没有皇后韦氏唆使,李显怎么敢如此肆意妄为。
但武则天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她疏忽了韦氏,当时韦氏跟已临盆待产,或许是看在这一点份上,武则天放过了韦氏,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十一年后,她的儿子已经彻底成为儿媳韦氏的傀儡。
韦氏利用娘家的关系,在长安养了一支秘密武士,这些武士充当她的耳目,替她打探各种消息,薛怀义在正月十四被杀,韦氏在第二天便通过飞鸽传信知晓,韦氏立刻意识到,可能朝廷会有某种变化发生。
她采用了一种变通的方法,正月十六晚上,她邀请房州当地名门显贵的妻女来庐陵宫观灯,武则天不允许李显和当地官员结交,但韦莲却邀请他们的妻女,正好处于一种靠近底线,却又没有愈线的程度。
韦氏的冒险无疑成功了,她和丈夫没有遭到丝毫斥责,几天后,武则天下了诏书,同意李显组建马球队赴洛阳参加马球大赛,韦氏的心再一次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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