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 第一章第四十三节 葛朗台老爹的心态

    在宋氏和苏氏、米氏在为顾珓的未来而忧心的时候，顾七七娘被背回了西面的忠靖伯府。

    屋里的李嬷嬷正在为自家主子的事儿头疼呢，听见顾七七娘回来了，连忙带着一串儿的丫头婆子出来迎接，不想，映入眼睑的，却是顾七七娘趴在单铁塔的背上愣愣地出神，对他的呼唤甚至没有什么反应。

    “姑，姑娘？”李嬷嬷吓呆了，连忙去抓顾七七娘的胳膊：“姑娘？”

    疼痛让顾七七娘反应过来：“嬷嬷？”

    “阿弥陀佛。姑娘，您方才可真是吓着我了。”李嬷嬷拍了拍心口，道：“姑娘到底想什么事儿？竟然这么出神。”

    顾七七娘献宝一样示意李嬷嬷注意他手上的书：“嬷嬷，看，这是大姐姐借我的书。”

    李嬷嬷先是一愣，继而一拍大腿，大喊一声：“夭寿哦！家里这么多爷们，偏偏七爷就这么孤拐！八娘九娘十娘都学了几百个字在肚子里还会背诗！反倒姑娘这里，七拖八拖的，害得姑娘至今大字不识几个！大郎君那时候也是，比大郎君小一岁的二郎君都已经启蒙一年多快两年了，我们大郎君才摸到书本，害得我们大郎君白白地被老爷嫌弃！”

    听见这个，顾七七娘立刻就把笑容收了起来：“说他们做什么？反正他们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除非他们有本事让叔父伯父们过继过去，否则他们就只跟着他们那个贱籍的娘姓！”

    李嬷嬷笑道：“姑娘放心，那几位再不能来烦姑娘了。”

    “嬷嬷说什么话？什么叫来烦我？我是顾家的姑娘，只要顾家不倒，只要皇家还记着父亲，我就不会有事儿。至于他们，连父亲都不认的混账玩意儿，他们有这个资格出现在我面前吗？”

    “是是是，老奴说错话了。”

    李嬷嬷连忙向顾七七娘行了礼，得到顾七七娘的首肯，这才将顾七七娘从单铁塔的背上抱下来。等顾七七娘双脚着了地，李嬷嬷又退开两步，想牵顾七七娘的手，领着顾七七娘回上房去，不想，顾七七娘人一落了地，就抱着手里的书本，甩开脚丫子，吧嗒吧嗒地冲进屋子里去了，口中还不忘嚷嚷着：

    “阿娘阿娘，你看大姐姐给我什么好东西了？”

    屋里，葛朗台老爹版的小安氏正靠着凭枕想心事，见女儿跑进来，连忙让人将面前的小桌撤了下去，自己则将这个便宜女儿抱在了怀里。

    对于原身留下来的三个孩子，葛朗台老爹早就有心理准备。或者说，在葛朗台老爹上辈子的世界，父母跟儿女不亲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葛朗台老爹来说，儿女不亲近他，无所谓——反正欧也妮后来也是那么对待他的，对他撒谎、挑战他的权威、把钱送给外人花——这个最后一点，让葛朗台老爹最为不能容忍。葛朗台老爹可以容忍唯一的继承人不听他的，却不能容忍家里的钱不能掌握在他的手里。

    天知道，葛朗台老爹在知道忠靖伯府有大笔大笔的钱财不归他的时候，这心里有多难受。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让葛朗台老爹不满了，这个人就是他的便宜儿子，也就是他现在的长子、现任忠靖伯顾瑜。

    让葛朗台老爹十分不满意的是，这个便宜儿子跟他的欧也妮一样，不，比欧也妮还不如。这个儿子不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也就算了，甚至还要求他对那些庶女和姬妾好一点儿！

    葛朗台老爹当时就给了这个儿子一个耳光：“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妹妹差一点死在那几个女人的手里！”

    母子俩不欢而散，不，应该说，从那年葛朗台老爹的妻子、葛朗台太太去世开始，葛朗台老爹就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他完全可以说是把这个便宜儿子赶出了他的房间。

    现在，顾瑜是回到前头去了，可葛朗台老爹心头的怒火还没有消，甚至可以说，葛朗台老爹心口的愤怒就跟火山一样，还处于濒临喷发的状态。他迫切地需要有人跟他说点什么，最好是有用的建议。可惜的是，他身边的这几个丫头婆子竟然只会跟他感慨什么儿子不贴心、他这位七奶奶命苦！

    听着这样的话，葛朗台老爹心头的怒火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愈演愈烈，让他有种要爆炸的感觉。

    可以说，顾七七娘出现得实在是太好了。

    顾七七娘不但在葛朗台老爹想岔之前回来了，还大老远地用软软的小嗓子呼唤着他。虽然这声音、用词有点出入，语言也完全不同，可这声呼唤还是让葛朗台老爹想起了从前，想起当初欧也妮还是个五六岁的、萌萌哒的小萝莉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欧也妮也会这样，大老远地就甜甜地叫着爹爹，然后兴冲冲地向他跑来，分享他能够找到的一切宝物。而这个宝物可能是一朵小花，可能是一块石头，也有可能是一根草。而当年的葛朗台老爹会蹲下来，看看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也摸摸女儿的头，夸赞女儿一声，然后告诉女儿，金子才是真正的宝贝。而他的欧也妮嘴上会脆生生地应着，不过，回头还是会送他石头和平平常常的野花野草。

    想到女儿欧也妮，葛朗台就忍不住想起了欧也妮后来的背叛。虽然说那个时候欧也妮成年了，有这个权力处理自己的财产，可对于葛朗台老爹来说，欧也妮把那么多的钱财送给一个小白脸，那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如果是几个法郎，金额也在一般人家的姑娘的花费范围之内，葛朗台老爹可能还不会那么生气，可那是六千法郎，而在那个时代，就是议会里的公务员退休的时候，能够拿到的退休金也不过两万四千法郎。欧也妮什么都没有说，把六千法郎丢出去了，葛朗台老爹当然会生气。

    想到欧也妮，葛朗台老爹的心又硬了起来。

    【反正儿女都是债。】葛朗台老爹在心里道：【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我只要自己过得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