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雄狮,红漆大门,蔚为壮观。
这座豪宅,便是宁府。
宁南镖局,是江湖上最大的镖局。
他们押的镖,一般无人敢劫。
他们走的货,亦是无人敢拦。
他们的分局广布天下,他们的人马四海有家,他们的产业辉宏巨大。
而宁致远,正是这镖局的主人。
“爹,喝茶。”宁采儿端着茶杯,走进了宁致远的房间。
“好,好。”宁致远接过茶杯,又道,“乖女儿,有没有那个秦牧风的消息了?”
宁采儿揉着发丝,轻声道:“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一带。”
“那就好。这个小伙子一表人才,绝非简单之人,将来必定大有前途啊,你跟着他不会错的。”宁致远望着女儿,满眼怜爱。
“爹,咱们别说他了,先喝茶吧。”
“好好好,不说他。”宁致远笑呵呵地端起茶杯,正要往嘴里送。
门突然被推开,秦牧风闯了进来。
“宁镖头,千万别喝,茶里有毒!”
宁致远呵呵一笑:“这是我女儿亲手沏的茶,怎么会有毒呢?秦公子,你说笑了吧。”
秦牧风冷冷道:“她不是你女儿。”
“不是我女儿?”宁致远笑得更大声了,“她难道是你女儿?”
“她是千面狐。”秦牧风依旧平静,又望着宁采儿道,“你能改变容貌,却改变不了行为举止,你的易容术再厉害,也逃不过我的法眼。”
话一出口,宁采儿的袖中已露出了一把短剑。
宁致远正待仔细观察她,那把短剑闪着寒光,飞也似的刺了过来。
幸好宁致远走镖多年,江湖经验丰富,他很巧妙地一闪,躲过了这一剑。
宁致远迅速反身一掌,直击在了千面狐的胸口,千面狐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宁致远飞身过去,又一掌盖下来,掌心离千面狐只有半寸之时,宁致远犹豫了。
毕竟面对自己女儿的模样,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就在这犹豫之间,千面狐抓住机会,飞身而逃。
“爹,不好了,着火了!”
宁采儿慌慌忙忙,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相公,你也在?”看见秦牧风,宁采儿拉着他的手兴奋道。
“你……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宁致远一时糊涂了,紧紧盯着宁采儿。
“她是真的,千面狐不会叫我相公的。”秦牧风轻轻一笑。
“什么真的假的?你们在说什么?”宁采儿听得莫名其妙,又挠挠头,“我刚才干什么来着?噢,对了,爹,外面着火了,快去救火啊。”
宁致远慌忙跑出来,不禁吓了一跳,宁家宅子上,冒起大团黑烟,家丁们一片慌乱。
宁致远嘀咕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秦牧风道:“我想,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
“什么人?”宁致远赶紧追问。
“东厂的人。我想他们,绝不会只派一个千面狐来。”
“听,他们来了。”
秦牧风话刚出口,一群黑衣人已围住了他们。
接下来,便是一阵阵惨烈的叫喊声传来,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秦牧风知道,宁府上下,肯定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宁致远大喊道:“牧风,带采儿走,我来对付他们。”说完运足内力,为二人杀出了一条路。
秦牧风点点头,拉着宁采儿就跑。
“爹,你要小心啊。”宁采儿舍不得走,带着哭腔喊道。
秦牧风忙安慰她:“放心吧,你爹武功那么高,肯定能应付得了。”
二人一路小跑,到一片树林时,宁采儿实在跑不动了。
“相公,我们歇会吧,要不然东厂的人没追来,我们先累死了。”
秦牧风道:“不行,他们马上就追来了,我们得快点跑。”
宁采儿娇嗔道:“可是我实在跑不动了。”
秦牧风扬声道:“跑不动了也得跑。”
“要不你背我?”宁采儿扯着他的袖子。
“那,那还是不跑了吧。”秦牧风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宁采儿嘟着嘴。
“我就是一个书呆子,书中自有颜如玉。”
“相公!”宁采儿搂着他的脖子娇嗔道。
“别叫得这么亲热,免得别人还以为我真是你相公呢。”
“我喜欢这么叫。”宁采儿冲他做个鬼脸,得意地笑着。
“你放开我吧,注意点淑女的形象。”
“我不!”宁采儿搂得更紧了。
“你看,你后面有个人。”秦牧风道。
宁采儿一笑:“哼,你少骗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真的有个人。”秦牧风很无奈。
“你们两口子倒是挺恩爱呀,只可惜,死到临头了。”
不远处,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冷冷含笑。
宁采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那人全身都是黑色,手握一柄细长的刀,额下垂下一片密集的刘海,将左眼完全遮住,浑身透着冰冷的气息。
“江南第一杀手,冷影。”
秦牧风望着那人,轻启薄唇。
“有点见识。”
冷影也轻轻瞟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江南第一杀手?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宁采儿吓得赶紧躲在秦牧风身后。
秦牧风道:“我实在想不通,你不去对付宁总镖头,怎么跑来追我们了?”
冷影道:“我也实在想不通,一个瘦弱的书呆子,郑公公怎么会让我来?”
秦牧风挥开纸扇,浅笑:“或许,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我杀人一般很少废话,今天说得已经足够多了,受死吧。”冷影说完,从袖中拿出了一件暗器。
秦牧风知道,这是唐门独门暗器,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筒。
它可同时发射八八六十四枚毒针,分别刺向人的各个穴位,中此暗器者,无有不死。
秦牧风也知道,江湖上能躲过这个暗器的人,寥寥无几。
冷影道:“对于手无寸铁之人,我向来不喜欢用刀。”
话音落地,便见漫天毒针飞射而来,密密麻麻,无处可躲。
秦牧风的眼睛不断睁大,瞳孔不断收缩。
突然,只见他纸扇轻开,右手迅速飞舞,快如影,闪如电,只听“啪啪”几声之后,秦牧风甩甩头发,银针全部钉在了扇子上。
“怎么可能?”
冷影的面容如死灰一般,他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作为江南第一杀手,就连他自己,恐怕也无法躲过这些毒针。
就在他愣住的那一刹那,秦牧风纸扇一挥,六十四枚银针齐齐地钻入了他的身体。
冷影这才知道面前的人有多可怕,可是已经迟了。
冷影全身发黑,倒了下去。
“相公,你刚才真是太帅了。”宁采儿高兴地拍着手掌,恨不得跳起来。
“帅吗?”秦牧风紧紧盯着她。
“嗯。”
宁采儿眨着眼睛,心里满是崇拜之情,全然没有注意到秦牧风眼中的杀气。
“如果你不想像他一样,就最好别把我会武功这件事说出去,知道吗?”秦牧风点点她的鼻尖,目光阴森可怕。
“嗯嗯。”宁采儿连连点头,“相公不让我说,我就绝不会说的。”
秦牧风顿了顿,终究还是合拢了纸扇。
二人回到宁府时,天已经快黑了。
宁府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官府正在封锁现场。
宁采儿眼泪霎时流下,呜呜地哭了起来。
秦牧风最怕女人哭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安慰道:“采儿,别哭了,你爹娘肯定没事的,房子没了可以再建嘛。”
宁采儿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采儿!”
宁致远听见哭声,连忙跑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小敏、秦雪和竹叶青几人。
“爹!”
宁采儿激动地跑过去,却见宁致远满身是刀伤,不由地又哭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宁致远替女儿擦着泪,又指了指小敏几人,“多亏了这几位英雄相救,要不然你爹我就站不到这里了。”
小敏忙跑向秦牧风:“书呆子,你又跑去哪里了?”
“哎呀,说来就惊心动魄啊。当时全都是东厂的人呐,我和宁小姐就一路跑啊,一路跑啊,跑到一片隐蔽的小树林,我俩就一直躲啊,一直躲,躲到天快黑了,我们就回来了。”秦牧风笑嘻嘻地讲着。
“请问惊心动魄在哪儿?”小敏一字一字问。
“人家东厂的人压根就没追你好吗。”秦雪上来补道,“就你们俩,一个弱女子,一个比弱女子还弱的书呆子,值得追吗?还惊心动魄?”
秦牧风笑道:“孤男寡女两人,在一片小树林里,你说惊心不惊心,动魄不动魄?”
“好你个书呆子,你……”小敏抬手正要打,秦牧风忙捂住头,“我……我的意思是怕别人看见,产生误会。”
小敏收回手,横秦牧风一眼:“谁知道你们在小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俩能发生什么事啊。”秦牧风解释道,“我一个不正经的书生,她一个待嫁的少女,我们俩在一起还能发生什么别的事啊?”
“哎呀,怎么感觉越解释越糟了。”秦牧风挠挠头。
秦雪在一旁偷笑着。
小敏死死瞪着秦牧风,眼中尽是肃杀之气:“你们怎么不继续躲到天黑呢?”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秦牧风讨好般地笑笑,“我担心你的安危嘛。”
“可是我刚才看见某人抱着宁家小姐,抱得挺舒服呀。”小敏咬牙瞪着秦牧风,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这次不是她强迫你的吧?”
秦牧风无奈道:“确实是她强行扑到我怀里的,推也推不开。当然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好吧,我信了。”小敏冲他笑笑,“回去再跟你算账!”
秦牧风叹口气:“哎,这世上,两点之间,以直线最短,以女人心思为最长……”
黑夜里,一只老鹰划过天空。
上官雪柳静静地躺在那个如鸟巢一般的大床上,她没有睡着,她很清醒。
鸟巢又换上了新的花瓣,有她喜欢的牡丹,还有他喜欢的兰花,铺上柔软的轻纱,再洒上干净的羽毛,睡上去是十分舒服的。
她知道她等的人要来了。
一个身影如一团烈焰般飘进,她的手臂上就突然间躺了个人。
上官雪柳抽出一把金色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夜闯本宫主的卧室,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再小的人,见到你,他都不会怕死的。”火麒麟轻轻勾着上官雪柳的发丝,“因为能够死在你的石榴裙下,岂不是做鬼也风流。”
上官雪柳收回匕首,轻轻地笑了:“你知道吗,以前我怕黑,可自从认识了你,我便开始期待日落以后了。”
“这是为什么呢?”火麒麟故意问道。
“讨厌!”雪柳轻轻地拧拧他的耳朵,又凑进他的嘴唇道,“我帮你夺回了金丝匕,你应该怎么感谢我?”
“怎么感谢你?”火麒麟迅速翻身,将她紧紧压在身子下,“待会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