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作司。
这又是孟岩的一块阵地,南衙除了镇抚司之外,巡察司,舆情司和匠作司,都基本上被孟岩经营的如同铁通一般。
谁来当这个南衙的镇抚使,都指挥不动。
孟岩自从被贬职为匠作司千户之后,他只管大事儿,小事儿都丢给了唐笑去处理。
反而这样,孟岩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别的事情。
正要是将他放在指挥佥事的位置上,恐怕会有很多时间会浪费在无聊的官场应酬上面。
尤其是宫内的巡逻轮值,这个逃不掉的,而降职之后,这些反而都不用他去了。
每天去匠作司点个卯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该干嘛,干嘛去,甚至几天不去都没关系。
匠作司平稳有效的运行,内部机制健全,尤其是激励机制,那可是将匠作司上下百分之两百的热情都激发起来了。
“大人,这外面已经乱套了,您还有心思在这里优哉游哉的?”
“怎么了,本官身为匠作司千户,不该在其位,谋其政吗?”孟岩呵呵一笑。
“您难道不知道,北衙今天出动大批提骑,把河间会馆给查封了。”唐笑焦急的道。
“不就是一个河间会馆,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是犯了大明律法,照样要接受制裁!”孟岩拿起一把刀,仔细观察起来,“这把刀,淬火时间太短,你看这刀刃的色泽和纹路……”
“大人,您这双眼睛太毒了,这把刀小人赶的急了一些,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慢工才能出好活儿,你这把刀要是到了士兵手里,一旦出了事儿,那是要出人命的,人命关天。可马虎不得!”
“是,大人教训的是,我这就回炉重铸!”工匠顿时额头大汗。
“好好工作,本官允许你们出次品。但是不允许你们偷工减料,明白吗?”
“明白!”
“走吧,我们去值房说话。”孟岩中断了检查工作,带着唐笑从铸造所出来。
“大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北衙的动作?”
“是的。这还是我下的命令。”
唐笑吃惊万分。
“好了,这事儿跟你没有多大关系,替我看好匠作司,下面恐怕有一段日子本官会顾及不到,匠作司的安全一定要替我守护好了。”
“明白,大人。”
“大人,这河间会馆背后势力复杂,咱们会不会捅了一个马蜂窝?”唐笑小心的问道。
“这一回比马蜂窝还大,你呀,别问这么多。好好做你的事情,不会有事儿的。”孟岩轻轻的拍了一下唐笑的肩膀。
唐笑浑身一震,他可是孟岩的嫡系部下,虽然有些机密他现在还没资格接触,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自己这位年轻上司手底下掌握这一支可怕的力量。
这支力量如果全部浮出水面,那将是惊人的。
他不敢问孟岩是不是想要造反,可如果他孟岩想要造反的话,暗中发展势力这是说的过去的。
可孟岩却很少跟朝中大臣发生联系,甚至说。出了一些好友之外,根本不跟其他大臣有太多往来。
而且现在虽然王振把持朝政,可朝纲并没有败坏,朝廷内部的倾轧对百姓生活的影响也不算太大。
唐笑想到了永乐朝时候的锦衣卫头子纪纲。那么权倾朝野的一个人,为了皇帝,可以说什么坏事都干了。
最后呢,卸磨杀驴,当然,纪纲也确实做了不少人神共愤的坏事儿。他太贪了,也太残暴了。
所以没有好下场也是应该的。
可孟大人虽然也有手段,某些方面跟纪纲差不多,可他却是一位好官,他从来就没欺负过老百姓,更是一位为民伸冤的好官。
他这么做怕也是为了提防自己会走到那一步吧?
伴君如伴虎呀!
别看现在风光无限,可这里面的凶险不是一般人能有承受和应付的过来的。
锦衣卫北衙,诏狱。
查封河间会馆,抓捕的嫌疑人犯就有数百人之多,北衙出动数百缇骑,将河间会馆一下子围住了,里面的人一个不少的全部都被抓了起来。
事先没有半点儿风声,完全是突然袭击,被抓的人都懵了,当中还有不少是京中的达官贵人和大员。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锦衣卫在不汇报的情况下,突然查抄了河间会馆,这事儿立刻震动了整个北京城。
会昌伯府!
气氛一片凝固,锦衣卫突然查封河间会馆,孙家一时间是猝不及手,已经派人去宫里报信儿了,但是人还么有回来。
要不是不能暴露会昌伯府跟河间会馆的关系,孙继宗早就带着人去找锦衣卫理论了。
“伯爷,大少爷回来了。”管家禀告一声。
“链儿回来了?”孙继宗惊喜的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孙链一身太监拽撒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好,显然河间会馆被查封的消息,对他来说也是很吃惊。
锦衣卫突然这么大的动作,事先没有半点儿预兆,他不相信锦衣卫不知道河间会馆背后是谁。
明明知道,可锦衣卫还是下手了。
他很震惊,他不知道这究竟是锦衣卫自作主张,还是他那个皇帝表弟的意思。
如果是锦衣卫自作主张,这事儿还是有挽回的余地,如果是那位皇帝表弟的意思,那可就麻烦了。
“爹,怎么回事,河间会馆一直经营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锦衣卫查封了呢?”孙链问道。
“爹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今天一早,锦衣卫北衙出动近三百名缇骑,傅啸尘亲自带队,将河间会馆包围,带走所有人,现在这些人全部被下了锦衣卫诏狱。”孙继宗道。
“全部下了锦衣卫诏狱?”孙链听了,不由的张大嘴巴。
“是的,所有人全部下了诏狱!”
“那不是好几百人,锦衣卫想干什么。兴大狱吗?”孙链砸吧一下嘴唇,惊恐的说道。
“不清楚,除了河间会馆,我们家不少产业这一次都在锦衣卫打击之中。损失惨重。”孙继宗道。
“只针对我们孙家吗?”
“明面上我们孙家的产业都还安然无事,就是……”孙继宗皱着眉头说道。
“被查封的都跟菊花社有关?”孙链脸色也变了。
“没错,这一次锦衣卫查封的跟我孙家有关的大部分都跟菊花社有关。”
“这就难怪了,爹,我的马上回去。跟姑姑禀告这件事,你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千万不可乱动。”孙链叮嘱一声,便又匆匆返回宫中了。
养心殿。
“郭爱卿,抓捕白莲教余孽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事先对朕说呢?”
“郭大人,你心中未免不把圣上放在眼里了。”王振恶毒的诋毁一句。
“启禀圣上,微臣之所以先斩后奏,是因为微臣发现,白莲邪教已经渗透进入宫中。所以微臣不得不防。”
“什么,白莲邪教已经渗透入宫中!”皇帝朱祁镇惊的如同猫被踩了尾巴。
“郭大人,危言耸听了吧?”王振脸色讪讪道。
“圣上,王翁还得及去年锦衣卫巡察司衙门遇袭一案吗?”郭怒反问一句。
王振浑身一哆嗦,虽然事情过去一年多,可大家还是记忆犹新,那件案子虽然以偷袭之人都已经死了,最后不了了之。
可东厂吃了一个大亏,还被扣上了一个勾结白莲邪教的罪名,被锦衣卫压的抬不起头。
现在郭怒旧事重提。这道反而成了宫中有白莲邪教渗透的证据之一。
东厂可不是一群太监掌权,手下出现疑似白莲教徒,那这些掌管大权的太监们中间会不会就有他们的人呢?
“郭爱卿,你可有证据?”
“微臣只是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若说实质的证据,并没有。”郭怒道。
“既然没有实质的证据,那你为何对圣上隐瞒?”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消息走漏,这些人得到消息。跑了的话,将来必定还会为祸一方,王翁,这个责任你来负吗?”郭怒厉声质问道。
“这事儿跟老夫又有何干?”
“圣上,微臣已经下令查抄了他们在京城的据点,发现了一大批他们印刷的教义还有兵器、粮草,他们还改头换面,成立了一个叫菊花社的组织,以掩盖其真正的目的,这些年他们潜伏京城,不断的对朝中大员家中以及宫中进行渗透,或用金钱,或用美色,编织成一个庞大的网络……”
“太可怕了,这些人简直太可怕了,郭爱卿,若不是你果断出手,若是让这些人逃了出去,这简直就是后患无穷呀!”皇帝听了之后,吓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们还跟渗透进入宫中的人勾结,将御用之物偷盗出去,贩卖,然后用钱收买宫女、太监,微臣建议,对宫中的太监,和宫女进行一次检查,凡是自宫入宫的太监,四十岁以下的,都必须接受甄别!”
“这个工程也太大了吧?”
“启禀皇上,甄别并不一定需要把人一一询问,可以先从档案资料查起,发现有疑问的,再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太监也是一样!”郭怒道。
“嗯,爱卿所言有理,如果大规模的甄别的话,宫中势必人心惶惶,这样做,最好。”朱祁镇点了点头,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怎么能不答应呢?
“圣上,此事需要悄悄进行,还不能惊动宫中任何人,所以,微臣恳请圣上将此案交给锦衣卫查办,另外,所有太监和宫女的卷宗也需要交于微臣。”
“这个要求很合理,朕准了。”
“郭大人,你一下子抓了这么多人,其中可有不少无辜,总不能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走一个吧?”
“那是当然,凡是有人担保的,保证随叫随到的,都可以取保候审,查明跟白莲邪教无关的,自然不会被追究,如果查明有关,则保人和被保者一起被追究。”郭怒解释道。
“取保候审,这一定又是你家那位孟大人想出来的吧?”
“王翁看本官老了吗?”
“你可不老,一把年纪了,还能生出儿子来!”
“可惜,你生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