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素质到了极点,没等我应话,余明辉就把电话给撂了,只给我留下一串的嘟嘟声。
我将话筒扣回去,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慢腾腾地走到了余明辉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里面很快传了一句:“请进。”
我就此推门走了进去,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说:“请问余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余明辉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说:“坐。”
我坐下来之后,余明辉忽然朝着我递了一张卡过来,他说:“你等下去万象城那边按照你的尺码买晚装,高跟鞋,手拿包,至于风格,不需要太隆重,简约大方就好。不用纠结价钱,看中就买,刷这张卡。”
我懒得问他为什么,我直接把卡拿过来,我说:“好。”
别的上司摊上一个干脆利落的下属,不知道多高兴,但是余明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病得慌,他听到我只回答了一个字,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说:“林四四,你跟上司说话,连个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连个称呼都没有吗?就非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吗?你昨天跟陈道伟,不是挺有话聊的?现在就来玩高冷了?”
我很想说我分人的,有些人不值得我浪费唇舌,但是为尽快结束这一场会面,于是我说:“好的,余总。”
盯着我看我有两分钟,余明辉慢腾腾地收回目光,他说:“晚上一起出席一个酒会,我有女伴,我给你安排采购部的刘总监陪同,刘总监有家室,你到时候注意不要跟他有肢体接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点了点,我说:“好的,余总。”
似乎有些无奈,余明辉的语气变软了一些,他说:“那张卡没有设密码。”
我继续点头说:“好的,余总。”
余明辉的嘴角抽了一下,他的眉头蹙起来,他说:“不要再重复这句话了,你出去吧。”
我站起来,朝他示意了一下,我说:“好的,余总。”
说完,我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我觉得我简直帅炸天了。
更帅的事情在后头。
我回到办公室拿了张深圳通,就立刻坐车到万象城那边,我随意地走进了一家礼服店,我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冲着那个一脸职业笑容的销售员说:“你们这里,哪件晚礼服最贵?”
到底是大牌子门店里面的销售员,即使那个美女她看我的穿着不像是买得起的样子,她依然领着我走到了一件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衣服面前,告诉我就是这一件。
我看了看款式,还不错,我问了有我能穿的尺码,我连试都没试,连价格牌都没看,就直接把卡递过去,我特土豪地说:“就这件,刷卡。”
接下来买鞋子和买手拿包,我都是直接问哪个最贵,看着能搭配上,我眼睛不眨的就把卡刷了。
我知道余明辉他有钱,他不在乎那么一大笔钱,但是我一想到把他的钱变成了别人的,我就特别解气,也弥补了分手之后,我一想到我曾经帮他考虑这个那个,帮他省这个那个,就难以释然的心情。
一旦解气,我自觉我又放下他一些,心情自然更好。
拎着一堆贵得要死要活的东西,我坐上了公交车回公司,刚到楼下,丁展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怕在电梯里面没信号,我站到一旁,腾出一只手来掏出手机按了接听,将话筒凑到了嘴边。
然而,电话接通之后,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了。
那种有点儿微妙,却又说不出的突兀和尴尬的气氛,在我和丁展波慢慢地缭绕着,从淡到浓,越发的葱葱郁郁。
还是丁展波打破了这沉默的僵持,他说:“四四,我昨天喝多了。”
我嗯了一声,我说:“我知道的,你打给我了。”
丁展波那头传来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揉挤着胶袋,夹杂着这些声音,丁展波说:“不管我昨天说了什么,都是喝多了说的胡话,四四你千万别往心里面去。”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更是微妙,但是昨天丁展波的话确实有困扰我,那就是他无比认真地跟我说他曾经对我的人生犯下过错误,我了解丁展波,他是真的确定自己错了,他才会说抱歉。
绞尽脑汁,为了避免尴尬,我故作轻松地应:“丁展波,我怀疑你是打错电话了。毕竟啊,你在电话里面不断地跟我道歉,问我能不能原谅你因为一时冲动对我的人生犯下错误,我思前想后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你对我的照顾啊,你又怎么可能对我的生活犯错嘛,所以毫无疑问,你估计是打错电话了。”
丁展波在那头,陷入了沉默。
这个沉默持续了大概两分钟,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像是熬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丁展波才缓缓地说:“四四,如果我真的曾经做错事呢?你会不会因此而恨我?”
他的语气突兀变得沉重而认真,像是一把锤子那般狠狠地敲在我的心里面,我忽然有些窒息,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那得看看是什么事吧,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那有什么好恨的。”
丁展波突兀地嘿嘿笑了两下,他说:“我是谁啊,我是丁展波啊,我一个堪称完美的好男人,怎么可能对朋友不仁不义的。四四,我得忙了,客户过来了,以后再聊吧。”
他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我明明知道丁展波是找个借口挂掉了电话,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再给他拨回去,锱铢必较地向他问个清清楚楚。
这四年以来,如果不是丁展波,我压根留不住我的小灰灰,他给我的帮助照顾和温暖,多得我数不清,也还不清,对于他这么一个人,即使我能嗅到了他说的这个错误,确实有些过分了,我也没有勇气,更没有底气,去苛责他。
茫然无措了一阵,我最终选择了把手机重新揣回到了口袋里面,按了一下电梯。
电梯门开了之后,我很快走进去,按了个32楼,作势就要把电梯门关上,就在这时,萧炎忽然飞快地加快步子走了进来,他动动手指按了一下41楼,又关上了门。
他背贴着另一边的桥厢门,他扫了我一眼。
我当作没看到他似的,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子看。
突兀的,萧炎慢腾腾地说:“林四四,你在帮余明辉做事?”
萧炎在提起余明辉的名字时,早已经没有了四年前那种熟络的口吻,有的只是疏远的冷漠,我怔然了一下,最终沉默以对。
萧炎的脸上忽然露出浓浓的讪色,他的语气里面掩饰不住的怅然:“对不起,我好像有点自讨没趣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至少在当年,萧炎是有劝过余明辉,让余明辉对我坦白的啊。
谈不上原谅,却也觉得自己没有太多装逼的必要,我毫无情绪地应了一声:“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装逼,突然不想说话。”
萧炎哦了一声。
过了一阵,他忽然从口袋里面抽出一张卡片给我递过来,他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我瞥见了卡片上面“臻德国际”四个字。
果然萧炎跟陈道伟,是一伙的。
我没接那个卡片,我淡淡地说:“不了,我们也没多熟。”
电梯里面陷入了沉沉的僵持中。
这个僵持持续了三十秒,萧炎的手有些尴尬地收回去,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喃喃自语,他说:“好,好吧。”
没多久,电梯的门开了。
我走出去,门快关上的时候,萧炎突兀在后面无比庄重地说了一声:“林四四,对不起。”
电梯门慢慢地关上了,萧炎皱着眉头的脸慢慢地消失在我的面前,我盯着铮亮的电梯门,忽然觉得这个夏天,让人特别容易怀疑人生。
我呆了几秒,转而刷开玻璃门,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将那几个高大上的包装袋随意地丢到沙发上,我坐到电脑面前,打开了李莉给我发过来的那些现有项目资料,慢慢地研究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接着是一个特别甜美的声音响起来说:“林总监你好,我是余总的行政事务助理何思远,请问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何思远。
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在我与余明辉分手的那一晚,我打给余明辉,就是她接的电话。
四年已过,她的声音依然甜美如初,让我好一阵的恍如隔世。
而何思远,她得不到回应,她再一次轻轻敲了敲门说:“林总监?”
我反应过来,这才淡淡地说:“请进。”
门被推开了。
有个穿着一身白色裙子,留着瀑布一样头发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何思远,她看起来与我年纪相仿,皮肤很白,皮肤的状态似乎好得吹弹可破,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淡淡的小酒窝,总之是一个美女。
她走过来,在我的办公桌外围站住,她客客气气地说:“林总监,余总让我给你送晚上酒会参会人员的详细资料过来,这上面用蓝色笔标注的,都是现在与我们群诚有业务来往的人脉,用黄色笔标注的,则是有意向在接触的,你提前熟悉一下。”
我在之前的公司管理人员架构表里面,没看到何思远的名字,也不知道何思远嘴里面那个行政事务助理的职级是什么,对于她的毕恭毕敬,我总觉得有些说不清的别扭,而我又不得不按捺住那些不适合,微笑着接过这份资料,我说:“好的,谢谢何小姐。”
在我拿过资料之后,何思远忽然带着些少俏皮地冲我眨巴了一下小眼睛,她嘴角含笑:“林总监,虽然咱们之前没见过,但是好歹咱们四五年前也是通过电话的,总归有些交集,你不用太过客气。我在30楼,我的分机号码是9039,你平时有什么帮忙,可以找我。”
顿了一下,何思远的身体倾过来了一些,她的声音稍微压低了两个度,她说:“对了,林总监,今天晚上去酒会,你要保护好自己,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