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芳吃下两个鸡翅后,勾起了她的食欲,又开始吃食盒里的米饭.
萧鹏看到她吃下米饭,就从一个白瓷罐子里盛出一碗汤,一碗用老母鸡和虫草炖出的一碗浓汤,既滋补又养颜,是她最喜欢喝的汤.
她接过汤抿了一口,觉得味道非常好.
她看着萧鹏脸上的表情,道:“你好像有话要说。”
萧鹏笑道:“看来真的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您的眼睛!”
萧芳道:“什么事情?”
萧鹏放下手里的汤碗,道:“罗汉来了。”
萧芳道:“他在哪里?”
萧鹏道:“他正在夏老广的靓煲皇里吃饭,我想他的肚子现在一定是很饿。”
萧芳道:“为什么?”
萧鹏道:“因为打架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萧芳道:“他今天打了很多架吗?“
萧鹏道:“打的也不算太多,只是才打了三场架而已。”
萧芳道:“只是三场架而已?”
萧鹏道:“真的只有三场架,只是这三场架却比别人打三十场架还要精彩。”
萧芳很感兴趣,坐起来穿好衣服,听他继续说下去。
萧鹏道:“他一来就先砸了徐豁子的烟馆,还把他那张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三瓣嘴打成了四瓣,满嘴牙也都打得稀碎,落得地上到处都是。”
他笑着说出这句话,说完就笑出声音来,因为这一件事情真的太好笑了。
萧芳也笑了,笑着道:“那他现在说话一定更不清楚了。”
萧鹏道:“岂止是说话不清楚,他很可能接下来的大半年里只能靠喝米汤活着了,满嘴牙一颗也不剩,也不知道这个罗汉是怎么打下来的。”
萧芳道:“我听说徐豁子手下最近添了几个硬手,是北派戳脚门好手,腿上的功夫很厉害,怎么让他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萧鹏道:“那几个戳脚门的好手平时看着都厉害的不得了,一碰上这个罗汉,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就都躺下了,四个人,八条腿,一条也没剩下都打断了。”
萧芳道:“八条腿都打断了?”
萧鹏道:“没错,八条腿都打断了。就算再有八条腿也一样是打断,一条也剩不下来,看来这几个人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竟然连罗汉的一个照面也顶不住。”
萧芳道:“这个罗汉的身手就连洛克都要忌惮几分,这四个人碰上他真是倒霉。我本来希望他能和洛克打起来,我们就可以坐收渔利,没想到他们竟然成了朋友,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萧鹏道:“可是他现在还是上了您的钩,落到我们布下的大网中。”
萧芳似乎在叹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条大鱼很可能会挣破我们手中的网。”
萧鹏道:“再大的鱼离开了水,也很难逃出渔夫的网。现在罗汉离开了神仙窝,一个人来到我们的地盘,就像一条离开水落入网中的鱼,只有等死的份。”
萧芳笑了,笑着道:“如果他是一条龙呢?”
她又在叹息着道:“这条龙不但会搅碎这张大网,还会把这里搅的天翻地覆,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萧鹏立刻闭上嘴。
因为他没有听出她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能让她高兴。
如果有一句话说错,让她不高兴,自己这些日子来做出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也是一个男人,虽然软弱却有尊严,这些日子来在这个女人面前献媚的日子是他这一生做出的最大牺牲。
他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能活的有尊严。
失去尊严却是为了获得尊严,这是一个悲哀,却绝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哀。
萧芳冷笑着望着他,道:“你今天的心事好像很重。”
萧鹏立刻惊惶地道:“我只是担心这个罗汉会伤害到您,所以看起来可能会心不在焉!”
萧芳道:“他打了三场架,你才说了一场,还有两场是在哪里?”
萧鹏道:“第二场架他把街口的两头蛇打成了没头蛇,佘老二去见了阎王,他的那条宝贝蛇也让他当场捏死,据说是拿去炖汤,现在可能已经炖上了。”
听到这句话,萧芳脸上开始变色,人也变得紧张起来。
萧鹏有些奇怪,这个佘老二虽然是这里群丐的头儿,丐帮里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还不至于让她如此紧张。
她这个人很少会紧张,总是一副胸有成竹,什么事情都已经掌握在手中的样子。
现在竟然开始紧张。
萧芳想了一会,道:“你是说他打死了佘老二,然后捏死了他的蛇拿去炖汤?”
萧鹏道:“没错。”
萧芳道:“那条街上应该埋伏了很多人,这个罗汉怎么又会这么容易就得手。”
萧鹏道:“因为那些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罗汉真的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出手,而且出手会那么快,那个佘老二站在那里还没来的及躲开,只是张开嘴笑出第一声,就让一根竹竿从嘴里插入,然后从后脑透出。”
萧芳道:“他手下那些人就这么看着他杀死了佘老二?”
萧鹏道:“他们当然不会看着。”
他说话的语气很奇怪,表情更奇怪,好像充满了嘲笑和讽刺。
萧芳道:“他们做了什么?”
萧鹏道:“他们全跑了,一瞬间就跑的干干净净,没想到那些乞丐会跑的那么快,那条街上现在连一条流浪狗也看不到。
萧芳脸沉了下来,好像很恼怒他这种态度。
她想了一会,道:“第三场架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定是快刀张的水果摊。”
萧鹏觉得很惊奇,道:“没错,就是他的水果摊,而且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萧芳道:“什么话?”
萧鹏道:“他在摊上买了两个梨子,让他削干净皮,然后告诉他一定要把帐算清楚。”
萧芳道:“他算清楚了吗?”
萧鹏道:“两个梨子的帐,就连一个孩子都不会算错,可是快刀张算了三次也没有算出来。”
萧芳道:“结果呢?”
萧鹏道:“快刀张算到第四次的时候就忍不住了,想用手里的那把快刀和他算清楚,结果还是没有算清楚。”
萧芳道:“他是怎么算的?”
萧鹏道:“用他的命来算的。”
萧芳道:“梨子付钱了吗?”
萧鹏道:“付了,都扔在他的尸体上,一分钱也没有少。”
他笑着道:“他付出的钱明明就是快刀张算出的钱数,可是却一直说他的帐算得不对!”
萧芳继续冷笑:“他说的帐不是梨子的帐,而是我和他之间的旧帐。”
萧鹏点着头道:“看来他真的是在找您的麻烦的。”
萧芳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萧鹏道:“我为什么会开心?”
萧芳道:“因为你现在有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报仇。”
萧鹏又惶恐起来,不敢回答。
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这一句话。
萧芳道:“这三个人是我在这条街上安排的钉子,牢牢钉死他的退路,没想到他一来就全拔掉了。”
萧鹏更是不敢回答。
萧芳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萧鹏道:“他现在应该是去了夏老广的靓煲皇,去炖佘老二的那条蛇。”
萧芳皱起眉道:“看来他还真的很识货,知道只有广东人才能炖出这最好的蛇羹味道。”
《倦游杂录》记载:”岭南人喜啖蛇,易其名曰茅鳝。“为了名正言顺的吃蛇,他们甚至给蛇改了名字,这种充满趣味的事情,也只有广东人才能做得出来。
夏老广就是广东人,做的一手广东粤菜远近驰名,蛇羹更是做的美味无比。
罗汉坐在靓煲皇最好的包间里,等着他的蛇羹。
一个斯斯文文,眉清目秀的侍役,用一双很漂亮的手,在替罗汉斟酒。
他的双手已经伸出,手里捧着酒壶,袖子里的尖刀离罗汉的咽喉已经很近。
萧芳并没有看到这双手,却知道这只手只要再近一点,这柄尖刀就一定会刺入罗汉的咽喉。
她知道过这柄刀刺出时候的速度。
她相信这个侍役绝不会失手。
谁知道就在这柄尖刀即将要刺出的时候,罗汉却忽然笑了,笑着看这个侍役,手指似乎无意间碰到他的脉门,然后就不再去看他。
当手指划过脉门,这个侍役立刻感觉自己的手腕剧痛,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棍贴在自己的手腕上,双手立刻收了回来,手里的酒壶也落在地上。
罗汉的眼睛看着别处,突然伸出去的手却接住了落下来的酒壶。他将酒壶接住,然后递在侍役手中,淡淡地道:“下次一定注意,因为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酒壶落在地上,恰好让客人接住,这样的运气真的很少会再有。
侍役知道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
他接过酒壶,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只好斟满桌上的酒杯,然后把手收回来。
他虽然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他知道只要这个人还继续坐在这里,就一定还有机会,因为这一杯酒很快就会喝完。
喝完这杯酒,他就有了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他还清晰地记得罗汉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脉门时,就好像一根烧红的铁棍碰到自己的手腕上,自己的半边身子立刻麻痹,失去所有感觉。
没有感觉是一种最可怕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僵硬,灵魂和肉体分离,甚至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死去。
他知道自己就算再出手,也不可能得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罗汉的对手。
可是他一点也不担心。
蛇羹已经端上来,是夏老广亲自端到罗汉的面前,因为他很急。
他急着趁热把蛇羹端上桌。
这个蛇羹一定要趁热吃才会鲜美,如果凉了就会有一种很难吃的味道。
所以夏老广做好了蛇羹,等不及侍役过来端走,就亲手端上来。
他端着蛇羹走进来,看了侍役一眼,就走过来把蛇羹端到桌子上,没有说话。
蛇羹盛在银器中,和鸡汤一起炖出,丝丝润滑。
夏老广盛上一碗蛇羹递到罗汉面前,道:“您尝尝这蛇羹,我保证您从没吃过这么好的味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充满了得意和自信,一点谦虚的样子也没有。
因为他相信这一碗蛇羹没有人会比他做得更好。
既然做的最好,为什么要谦虚?
罗汉伸过手去接这碗蛇羹,夏老广的眼睛却突然一变,变得像毒蛇一样,手里盛着蛇羹的碗向上扬起,一晚滚烫的蛇羹立刻泼向罗汉的脸上。
泼出蛇羹,夏老广的双手就立刻抓住罗汉的手,就好像一条毒蛇突然咬住了送到嘴边的猎物。
就在夏老广抓住罗汉双手的时候,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这种想法不但奇怪,而且还很可怕。
他的想法刚出现,那个很漂亮也很斯文的侍役,也同时伸出了他那只很漂亮,而且很干净的手,手中握着一柄尖刀。
“当”的一声,他手里的酒壶又落在地上。
这一次罗汉没有伸手接住这只酒壶,他的手已经牢牢地攥在夏老广手中。
侍役手中的尖刀,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向夏老广脖子上的动脉刺去。
夏老广的手抓着罗汉。
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在抓住罗汉的同时,他的双手也同时抓住了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那柄尖刀刺向自己的脖子。
他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陷阱,现在困住的竟然会是自己。
这柄本应该刺向罗汉的尖刀,现在竟然刺向自己。
夏老广突然低下头,张开口,用牙齿咬住了尖刀的刀尖。
然后他的腿抬起,立刻向侍役小腹踢过去。
所有人认识他的人,只知道他做的菜很好,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功夫更好,这一腿踢出的又快又狠,而且非常阴毒。
只是这一腿还没有踢到侍役的身上,他就发现自己双脚开始离地。
他的腿刚踢出去,罗汉就将他整个人举起来摔在地上。
那碗蛇羹也没有泼到他的脸上,只是泼在他的胸前,虽然他一声也不吭,却可以看到前胸的肌肉已经烫的通红。
夏老广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就蹿起来,右手形如鹤嘴啄向罗汉的太阳穴,左手形如虎爪护住身前门户。
罗汉笑道:“没想到你还是南派虎鹤双形的传人,而且功夫看上去还不错。”
他笑着出手,一拳迎着夏老广右手的鹤形打过去,拳头碰在他捏成鹤形的手指上,这几根手指就立刻折断。这一拳打碎了他右手鹤形的骨头,速度变得更快,力量也更大,一直向他的胸口打过去。
夏老广还有他的右手。
右手的虎爪护住身前门户,可是这一拳打在他虎爪上,然后虎爪又撞在他自己的胸口上,这个人就被打的飞了起来,撞翻了身后的桌椅,撞在墙壁上。
他强忍着胸口涌上来的鲜血想站起身,可是那口血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随着那口血吐出,身体里的力气也一起吐的干干净净。
他想挣扎着起身,可是整个人都已软的像是个被倒空了的麻袋。
罗汉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夏老广看着侍役,苍白的脸上居然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咳嗽了几声,然后又吐出一口血,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