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祈祷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她几乎每一天都眼睁睁看着纪容在衰弱,流水般的昂贵药物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又过了一个星期,纪容衰弱地连床都已经下不了,也很少再开口说话,因为那是一件极废精力的事情。更多的时候,他都是静静躺着,云舒在床边读书给他听,他便温柔地注视着。
云舒知道,这个时候活着其实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折磨。面对身体的疼痛,他从来没有埋怨过,坦然地走向衰亡。
打完镇痛药物之后,他才能短暂的入睡。云舒默默守了他片刻,去了一趟实验室,半路竟意外碰到元媛。自上次在医院看到元媛和李瑞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出现在医院。
但元媛看到云舒却格外吃惊,如同见了鬼一样,指着云舒的面孔,断断续续说:“你,你怎么还好好的在这里?”
云舒皱了皱:“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的?”
元媛突然意识到什么,惊问:“纪教授呢?”
&授病了。”
元媛蓦地睁大眼,忽然转身,狂奔而去。
云舒面无表情地看着元媛的身影,脑中反复重现着元媛的反常行为,随着她的背影走去。
跟到李瑞的办公室门口,云舒便听到里面隐约的争吵声。
&不是给云舒下药了吗?她为什么还好好。”这是元媛的声音,十分尖锐,然而隔着门,云舒也只听了个大概。
李瑞走到窗边,拉上窗户,责怪她:“你能不能小声一点,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在是午饭时间,哪里有什么人!”元媛忽然质问他,“你是不是没有给云舒下药?”
李瑞抱着双臂,没有答话,悠然看着气急败坏的元媛。
元媛越来越心惊,心中的猜测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一字一句问:“你是不是给纪容下药了?”
李瑞斜眼看着她,无声地默认。
元媛忽然发疯了一样,上去扭打李瑞:“你疯了,你知道这种病毒是治不好的。我恨的是云舒,不是纪容!你明知道我喜欢纪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
李瑞双手钳制住元媛:“因为云舒对我来说,弱小的如同蝼蚁,而纪容——”他笑了笑,“你知道我李瑞最恨别人压在我头上。我对大脑的研究发现成果,难道比他的什么再生术,冬眠术差?凭什么卡雷兹获奖的人是他!他的研究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那次康尼斯特大学演讲,德鲁校长本来邀请的是我,但是当他得知纪容同意做演讲,立刻把我给退了!我就不明白,我哪里比不过纪容!我对梅琳医院的贡献那么大,梅琳院长表面上对我事事迁就依从,但是一有机会结识纪容,立刻就想挖他过去。温院长挖我过来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我就是医院带头人,没想到过来之后还是让我屈居于纪容之下!这口气,你叫我怎么忍?”
&你也不能这么害他,你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你怎么那么狠!”元媛双手无法动弹,怒视他。
&吗?”李瑞冷笑,“要论狠,你恐怕比我狠多了吧?云舒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吗?你因为嫉妒就要她死!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原本我还在苦恼怎么对付纪容呢,要不是你给我这个病毒,我还真没法神不知归不绝的除掉他。你要恨,就恨你自己。”
元媛愣住,狰狞的面孔变得哀伤。远景死了,她并没有多伤心。可是纪容,是她心头的朱砂痣,如今这个痣要被生生剜去,怎能让她不痛?
她缓缓蹲在地上无声地抽泣,那个让她倾心仰慕的男子,她虽然得不到,却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
&了,别发疯了,事已至此,你要是想把这件事闹大,你也别想逃得了干系,自己想清楚。”李瑞冷冷地说。
元媛把头埋在膝盖里,悲泣之声,让李瑞都有些动容。
云舒站在门外,李瑞说话的声音控制的很好,她几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元媛因为情绪激动,说话声音尤其大,根据元媛的话,云舒几乎可以想象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元媛断断续续的低泣声。云舒在室外站了片刻,脸色仍是淡淡的,即使听到纪容被害的秘密,她也面色依旧。
从李瑞那里出来,云舒还是去了一趟实验室。
张悦看到云舒,问她:“教授睡了吗?”她知道,只要教授醒着,云舒是不会轻易走开的。
云舒点头:“刚刚睡着。”
&今天气色怎么样?能吃得下东西吗?”
云舒摇了摇头,收拾着桌上的资料,忽然问张悦:“元助教在我们医院工作了几年?”
&三年吧。”张悦想了想回答,“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刚才在医院看到她了。”
&还好意思来医院啊?脸皮真够厚的!”张悦骂道。
&是来找李主任的。”云舒说了一句,又问,“元助教来我们医院之前是在哪里工作的?”
&个我也不太清楚,以前听林黛她们提过,说在什么事业单位吧,她家条件好,有关系有人脉。”
&控中心?”
&像是吧。”张悦不太确定地说,问云舒,“怎么忽然对她感兴趣了?”
&什么。”
张悦想起纪容一日不如一日,忍不住叹息:“我以前都一直以为教授会长命百岁,他对医学的贡献那么大,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而得以延续生命。没想到上天那么不公平,让他那么年轻就——”她哽咽地说不下去,片刻才道,“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云舒整理着办公桌上的资料,幽幽说道:“坏人迟早是要受到惩罚的,他们做过的恶,迟早有一天会加倍地感受到这种痛苦。”
张悦道:“这个社会没有你想的那么公平,很多人犯了法就是能够逍遥法外,你不佩服他们都不行。”
云舒低头笑了笑,那笑容格外地冷,她拿了两本书,对张悦道:“教授一会儿该醒了,我先回病房。”
张悦点头:“快去吧,晚点我去看教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