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之后的六派军队军心大振,亲如一家,整体战力全面提高,再不复当初各派系之间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离心离德局面,俨然已形成铁板一块。同时,开仓济民三日,安置因战远家破人亡的流民,对流民中年富力强者根据自己意愿行事,不强拉入伍,对无人抚养的鳏寡孤独者由六派指定的专门机构派人奉养。在无紧急战事的情况下,除去身负守卫任务的战士外,其余战士均开荒种田,囤粮积草,力争自给自足,不扰百姓。并且贴出告示,减租减税,每逢灾年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诸般举措使怒沧军在万民中的威望达到了有史以来的至高点,北方远赴千山万水绕过栖凤城投奔怒沧军的百姓比比皆是,而后方基地前来参军者、纳粮献草者更是不计其数。由青玉真人主持的征兵一事进展得异常顺利,未到两个月,便有二十万新兵入伍,绝名便命白沙弟子纳兰迟负起操练新兵的任务,白沙掌门负起监督之责,这真是给了白沙派掌门史同秋一个莫大的面子。
其实,如果绝名包藏私心,完全可以使用青霖派或是扶摇派弟子训练新兵以养成自己的班底。
绝名却没有这样做,这让史同秋心下也暗暗感激,开始反思起自己曾经的所做所为确实私心过重,不禁暗自汗颜,重新对绝名刮目相看,不再以小人之心揣度绝名,而是尽心尽力与纳兰迟一起精训这二十万新兵,白沙派一向在内陆练兵,对于陆军的操练之术当真术有专精,加之史同秋与纳兰迟的尽心尽力,更是卓有成效。虽然日夜操劳,史同秋平添了几丝白发,但却是内心高兴,并无半点松懈,练兵要求之严几近于苛刻,足见他心里早对绝名充分认可了。
其他派掌门自从签定这攻守同盟之后,心中自是大定,开始以大局为重尽心发挥才智,思考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壮大怒沧军。怒沧军的声誉日隆,着实使几大派掌门高兴非常,也越来越佩服起绝名治军手段来。而绝名向来是对他们谦恭有加,有事找他们商议时从来不霸道强权,绝名越是这样,越是让几派掌门觉得以往确实做得有些过份,人人都有愧疚之感,可这也更使得他们对绝名的好感与日俱增,开始真真正正地把绝名当成领袖,只要绝名的提议,没人反对,怒沧军上层之间随着攻守同盟书的签订以及绝名软硬兼施、玄妙莫测的政治手腕,使得人们之间亲密无间,同心协力共建怒沧军,再也没人心存二志。
如此一来,不足半年时间,白道军队实力大增。兵力已达四十万之众,兵强马壮,再不复当年挨打受气的局面,这也让洞仙军份外惶恐,不断向栖凤城增兵,栖凤城已经云集洞仙近七十万大军了,除了季梦非被护送至后方养伤之外,其余八大坛主倒有四位常驻于栖凤附近。只是,辉阳城乃天下第一险城,高墙雄关,精兵强将,易守难攻,是通往怒沧军身后基地的唯一通道,周围八百里环山,洞仙军的大部队就是想绕过进行围攻也势不可能。
半年间,两军交锋达二十余次,每一次都以洞仙军大败而归,折损兵员五万余众。四大坛主久攻不下,均对这天下第一险城一筹莫展,不得已只好死守栖凤城,将战情上报圣君阳劫,静待指示。
这一回,主客互易,局势倒是逆转过来,洞仙军不再以攻而主,倒是以防为主了,生怕再丢了栖凤城圣君阳劫大怒,怪罪下来,八大坛主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也因此,八大坛主对绝名恨之入骨,万沉香的死以及季梦非的重伤更让他们对绝名恨入骨髓,十大坛主,同枝连气,枝叶关情,从小一起长大,艺成后分掌洞仙十坛,威振天下,却不料让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打得落花流水,甚至将万沉香一矛击杀,这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不是确确实实的事实就摆在那里,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就是现在,也有人认为绝名只不过是凭诡计取胜罢了,如果凭真功夫,万沉香再不济也不至于被绝名一予击杀。
不过,无论怎样,洞仙教上下对绝名都欲除之而后快了。甚至,洞仙军战士私下里竟然将绝名越传越神,尤其经过万沉香残部的渲染,恍然间,绝名已经成了个身高一丈、眼似铜铃、力大无穷、杀人如麻,就差长着三头六臂的凶神了。
听到这些传闻,绝名不禁哑然暗笑,心想,这可真是人言可畏。
相持阶段进入第七个月。
辉阳城,议事厅内。
绝名与众位掌门正在商议何时举兵反攻之事,史同秋、河梁派掌门聂惊虹及寿阳派掌门年无欲都主张先夺下栖凤,将洞仙军击退再说,而青霖五老、凤天香与中霄派掌门夏候渊则主张先守住根本,待自身实力壮大超过洞仙军后再实施反击,一鼓作气收复失地。纳兰迟、强风、悟真道人等其他五位来自各派的领兵将领则在堂下分成两派各抒己见,虽然争论激烈,但气氛再不像当初人人各怀异心之时的那种骨子里的分崩离析,而是真正的对怒沧军前途命运负责的争吵,所以,尽管激烈,但不时有人口出幽默之语,引起哄堂大笑;或是有人偶有精彩之词,亦驳得人们阵阵掌声,气氛虽然因为争论而激烈异常,却也极为亲昵融洽。
而绝名只是静心倾听,备足笔墨,不停地写着些什么,并未表达自己的看法。
争论半晌,史同秋忽然哈哈一笑,“行了,大家都莫再争论了,先来听听咱们绝名大帅的奇谋妙计吧。”看来,这样曾经对绝名愤恨不已的白沙掌门已经心服口报,将绝名视做了怒沧军最高的领袖,绝名的意见当然也就是最终极的意见了。
诸人也纷纷停止争论,分别将目光投向了稳坐堂前的绝名,他们也都一样,已经把绝名当成了白道至尊,只有他,才能带领怒沧军重返桃源,再现往日辉煌。
绝名知道,此时自己的意见已经具有了最重的份量,必须要谋而后动,慎之又慎,不能让大家有一丝失望。他清清因为连日来劳累而略显嘶哑的嗓子,开始说话。而这些日子与青玉真人负起招兵之责、与绝名一直未见的凤天香关切地看了他一眼,似在埋怨他怎么没有她在就不好照顾自己了呢。这也让绝名心中温暖至极。
“我刚才听了大家的意见,各位掌门说得都有道理,我将大家的意见综合了一下,看看这样是否可行。目前,虽然我军气势高涨,但与洞仙大军相比,兵力上不占优势,切不能盲目出击而导致巨大损失,如果短期内兵员补充不上来,对我们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但潜伏不出,长时间养兵蓄锐也不是办法,就后方二十余城来说,我们的潜力已经挖至极限了,再要强挖亦有损根本。我分析了一下洞仙军目前的形势,他们由于战线过长,加之统治残暴,民心相背,虽然驻于栖凤却时时要为军需补给担忧,同时,他们的后方也不稳定,据前方探子传回的军情,我们被洞仙军侵占的领地,各地均有百姓不堪其残暴的统治而起义,虽然都被镇压下去,但是这已经极大地耗费了洞仙军的精力。由此,我拟定了这样两条反攻计划,拿出来大家共同参详。一方面,我们继续操练新兵,养精蓄锐,但要昼夜不停地以小股部队侵敌扰敌,使之疲惫不堪;另一方面,我们要尽快选人赶赴敌人后方,想方设法与起义的平民军队取得联络,说服他们,并结成联盟,在后方游击作战,牵制敌人,两下夹击,同时,不断打击敌人的补给线,尽力干扰敌人。待洞仙大军筋疲力尽,顾此失彼之时,我们的反攻机会就到了。到时,我们一鼓作气,杀回怒沧,将阳劫率领的洞仙军赶回老家去!”
一番话,说得是群情激奋,眼中放光,人人都仿佛看到胜利的希望与曙光。凤天香更是凤目生辉,满脸骄傲,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便是她一样。
议事结束后,大宴众人,席间笑谈间将任务分配完毕,宴毕,夜深,各人均回归住所。
凤天香则陪着三分醉意的绝名向住处步行而去,一路上浓情蜜意,娇声软语,大加关怀体贴,情窦初开的女孩儿家倒更多过一派之尊的威严掌门,更让绝名如沐三月春风,乐陶陶然。
绝居住处位于辉阳城偏西,地处偏僻,靠近城墙,周围有一片静谧的树林。这是绝名让青玉真人特地安排的,他毕竟自幼筑道基,喜静不喜喧。凤天香挽着绝名的手臂不避嫌地一路向绝名居处走去,看样子,还想在绝名居处与绝名诉诉几日未见的相思之苦。
刚进院门,绝名忽然警兆突生——有可怕的外敌侵入,并且,敌势强大已极,在他走入院门的一刻敌势就已经将他牢牢束住,哪怕绝名稍动一下,立刻会引来雷霆万均的攻击。绝名不能后退,他的后退便会导致敌人的攻击,目标完全转向身侧的凤天香,他只能前进,死也不能后退一步。
绝名知道,他受到了下山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次挑战。
深吸口气,无极气在体内流动运转,生生不息。他沉声说道,“倒底是何方朋友大驾光临,不妨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