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钱氏母女带着下人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厨房已经狼藉一片。
地上烂菜叶子、破鸡蛋到处都是,碎瓷片儿更是让人无处下脚。
钱氏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眩有点儿站不住,扶住丫头的手才勉强问出话,“这,这到底怎么了?”
这满满一厨房的东西,足足值上百十多两银子啊,够府上吃上个把月的,就都被她们给毁了?
蒋诗静双眸似要喷出火来,定定地指着蒋诗韵,“好你个乡巴佬,是你干的?”
“哎呀,大姐,你这可冤枉死我们了。”蒋诗韵一边吃着从柜子里顺出来的点心,一边拍着小心窝儿。
“妹妹哪有这个本事?这七八个婆子身强力壮的,你看妹妹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能斗得过她们吗?”
她笑吟吟地声儿里满是害怕,不住地拿眼瞟着钱氏母女,“大伯母,这些婆子骂大小姐和二小姐小贱蹄子,侄女本想教训她们几句的,谁知道她们都撒起野来,差点儿把侄女给杀了。”
地上趴着躺着的婆子闻听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明明是她们被打得动不了,这野丫头还说自己差点儿被杀了?
为首那个一脸鸡蛋糊糊的婆子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呜呜咽咽地亮开大嗓门儿就哭起来,“太太,小姐,是她们先动的手,把老奴几个打得爬不起来了。”
“啧啧,我今儿可算是见着什么是睁眼说瞎话了。”蒋诗韵拍了拍手里的点心渣子,朝钱氏一脸委屈地诉苦,“大伯母,您瞧瞧,我们三个能把她们打成这样?难道这些婆子都是纸扎的?”
钱氏和蒋诗静一眼看过去,这三个丫头确实瘦不拉几的没有几两肉啊,怎能打得过府里粗使的婆子?
那婆子见钱氏狐疑,顾不得自己一身的狼狈,一把就抓住了钱氏的脚踝,“太太,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老奴快要被她们给打死了。”
钱氏怎么也没想到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竟然制不住三个小姑娘,再加上这婆子脸上的蛋液糊到了她的裙子上,怒火不由腾腾地往上窜,狠命一脚就对着那婆子的心窝踢去,“滚开!”
那婆子被她踢了个巧,哎呀一声就闭过气去。
钱氏望着满地的烂菜叶子和碎瓷片儿,只觉得心肝肉都疼起来,语气里更是说不出的狠厉,“几个大活人守不住个厨房,你们都吃屎去吧!”
不妨这个平日里温良雍容的贵妇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粗俗的话,地上的几个婆子都不敢吭气儿了。
“噗嗤”一声,蒋诗韵笑了出来,“原来大伯母也跟我们乡下人没什么两样啊,也会骂人吃屎啊?”
钱氏一张抹了脂粉的脸抽了抽,狠毒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却又笑得灿如春花,“大侄女,你可是进士之女,怎能跟这些粗人计较?要是安国侯府的人知道你这般,那亲事说不定就完了?”
呵,这是拿亲事来吓唬她啊?
说来说去,钱氏还是怕她嫁入安国侯府,这才不敢对她怎么样的不是?
反正她也没想过要嫁入那高门大户,先利用利用这亲事再说!
“侄女多谢大伯母提醒了,侄女这就回去!”顺手把盘子里的点心装进了食盒,蒋诗韵带着春兰和春桃两个扬长而去!
饶是把厨房闹翻了天还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钱氏还是头一遭见过。
可她心里有再多的气有再多的恨也不敢对着蒋诗韵撒,万一这丫头真的命好嫁给安国侯府,她就麻烦了。
狠狠地扫一眼地上的婆子,她狼狈地嘶声厉喊,“柳明家的,从今儿开始,你就是这厨房的头儿,带着好好收拾收拾。”
柳明家的忙答应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给钱氏磕了一个头。
先前那头儿已经昏死在地上,也没人去管。
钱氏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被气得突突直跳,倚在丫头身上才勉强站稳。
望着一地的狼藉,她觉得多待一刻都受不了。
终于,她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转身拂袖而去。
蒋诗静姐妹连忙跟上,“娘,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你还想怎样?有本事你们两个也嫁给安国侯府的公子啊!”钱氏气冲冲地来了一句。
蒋诗静姐妹被噎得一句话也没有,半天,蒋诗语才不满地嘟着嘴,“姑母也真是的,我们姐妹哪点儿比不上那小贱蹄子,怎么偏偏看上了她?”
母女三个骂骂咧咧地回了正房。
蒋诗韵拎着食盒往回走,春桃眉开眼笑地吃着一块点心,呜噜不清地笑道,“姑娘,我心里真是舒坦啊。”
春兰也笑不可遏,“她们真是不禁打,我还没打够呢。”
她们是邻里的女儿,跟蒋诗韵说话自然是你我叫着。
蒋诗韵回头瞥了她们一眼,半天才轻声道,“今儿的事儿,不许说给我娘听!”
“啊?为什么?多好玩啊。”春桃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急得叫起来。
春兰倒是悟到了什么。
蒋诗韵转过头小声跟她们解释,“我们虽然出了气,但是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受不了。到时候她再犯了病可怎么办?”
“那,我们不说难道太太就不知道了吗?”春桃不解,“难道你那大伯母就不会告诉太太?”
“不会。”蒋诗韵笃定地一笑,“我猜大伯母也不会让下人们去说的。”
“为什么?”这下子换春兰问了,怪不得姑娘胆子这么大,敢情她已经摸准了钱氏的脾性?
“因为我的亲事啊。”蒋诗韵好笑地挑了挑眉,“爹已经给我定亲了,将来我要嫁过去做侯府的少奶奶,大伯母怎么敢现在得罪我?”
这有的人啊,就是看菜下碟的。你是乡下来的,人家看不上你,但是你将来要嫁入勋贵之家,人家就自动来巴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