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岳琳来说,黑夜是浪漫的,也是令人迷炫的。
对沈墨行来说,黑夜则更像是一层保护膜,可以让他安心,他习惯黑暗,也喜欢待在黑暗里。
“你今晚不用回去啊?”趁着他扫除两人之间障碍时,岳琳对着黑暗中的他如此道,她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说点什么,不是为了打断他,而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回答她的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她是无助的,因为眼前的一切都不在她之前的考虑范围,也违背了她的所有计划和设想,但她又没能力阻止,因为她没力气,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手在半空中捕获到她那两只无头苍蝇般的小爪,缓缓将她们放置于自己的胸口……
原来这就是男人的身体,比想象中的更硬一些,那对小爪像是突然间得到了能量补给,慢慢恢复了力气,也一点点有了自己的意识,但是她们又很胆小,只敢在他的胸口肆虐,不敢往下走,直到被他硬逼着赶下去……
一阵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声音。
“不生气了,好不好?”他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哄。
“……”她微微点头,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的感观压根不在耳朵上。
所谓的男女之事原来是这样,没有文字描述的那么痛苦,也没有文字描述的那么神秘和我见犹怜。
事实上岳琳还觉得挺不错,当然,这也取决于对方的态度,至少她的他是小心翼翼的,怕她疼,也怕她不舒服,在这种时候还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个男人至少值得去爱吧?
她的气消了,消得干干净净。
两个小时前还在思考怎么跟他冷战,两个小时后已经窝在他的胸口做起了喵星人,她果然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为什么不让我到医院看你?”气既然消了,也到了沟通的时候,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
“不是什么大伤,缝几针就可以,医院那几天正好有兄弟部队的战友‘走’了。”他不想让她看到那么悲情的场面。
“……喔。”脸贴紧他的胸口,眼睛突然有点酸胀。
“怕么?”他虽然不再是一线作战人员,但仍是一线指挥人员,不是没有“走”的可能。
“你呢?怕过么?”趴在他的胸口,望着窗外的霓虹。
“怕过,第一次出去的时候。”第一次面对生死,没有人能坦然相对。
“当年为什么要入伍?”她知道他很年轻就入了伍。
“爷爷当过兵,他说送到那里锻炼出点男人样,我也想去。”跟秦昊阳不同,他是自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去得是那么个地方。
“入伍前你也是这样的脾气么?”又冷又僵。
“不是,那会儿比较顽劣。”后来经历的多了,心理负担也重了,“有段时间,差点走了歪路。”那段时间是他最痛苦的时期,不到一年的时间,一队七个人,最后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期间还进行过几次药物耐受力实验,他还产生了轻微的精神分裂,那之后退伍了半年的时间,像是钻进了死胡同,一门心思地想给牺牲的兄弟找说法,差点误入歧途,后来老师亲自带队把他“带”回去,在禁闭室关了半个月,这才慢慢恢复。
“后来呢?”
“后来我就来了x基地,遇到了秦昊阳,然后就是你。”他们两个是他新生活的起点。
“我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揉揉她的头发,“应该是。”是她让他找到了人间的烟火味。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的家人?”要不是因为那次他负伤,她还不知道他有个姐姐。
“习惯了,在队里不允许说家里的事。”那是纪律。
“怎么会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规定!”愤慨。
不近人情的规定还多了去了,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就该过去,可以回忆,但不要留恋,好好活下来才不负活着的和死去的人,这是秦昊阳的话,“下个月我应该可以休几天假,你爸爸妈妈喜欢什么知道吧?”既然已经摘了人家的掌上明珠,自然要亲自登门。
“这么快?!”她还没敢跟爸妈说他的事,尤其她爸。
“还需要等什么?”他一直都弄不明白她在等什么。
“我……还没告诉他们谈恋爱的事,能不能等一段时间?”先让她把头绪理清楚再说。
“……一段时间是多久?”他对她的统筹和整合能力并不怎么看好。
“三个月?”在他脸前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后应该就进了七月,“七月份夏训已经开始了。”他不一定有时间。
“两个月?”这总行了吧?
“六月有例行演习。”
“……一个月!”不能再少了!
“下个月十号之后可能要出海。”
“……你又不是海军,出海干吗!”坐起身,表示这个结果已经严重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透过窗外的霓虹可以看到她那撅的老高的小嘴,沈墨行禁不住轻笑,“不是海军也可以出海。”他们被号称是全天候、全地形都必须适应的兵种。
“……不能跟别人换一下么?”见老丈人也算是人生大事吧?
“老秦上挂架。”手指指天,“我对天上的东西没他在行。”到底是一流军事院校出来的高材生,有些东西不服不行。
怒摔,“那就等你有时间再去。”反正不能这么急着去,第一次见面就提亲,她妈非杀了她不可。
“今年一整年的安排都很满。”所以他才紧着赶快把这件事先办完。
“那……就等明年?”异想天开。
“你要是害怕不敢说,我来说。”对他们两人来说,这算是人生大事,伴侣之间可以玩闹、儿戏,父母那边不能如此。
岳琳一声□□,“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爸不同意我找军人。”叹气,“我上大学那会儿,我爸就画好了框:一不许找警察,二不许找军人,三不许找开车的。”因为都有危险,“明白了吧?所以你得给我点时间去劝他。”
“……”这样的话,他更要亲自过去一趟了。
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她的话,这才安下心来,转念又想到他今年一整年都很忙,不禁悲从中来,“你今年真有那么忙么?”
点头,这两年上面的大战略方向启动,配合大战略需要,各种麻烦事也应运而生,弄不巧还很可能会发生区域性对抗,各军的请战书已经如雪片般递进了军委,虽然区域性对抗很少能用上他们,但先头的侦查和潜入定然需要他们,他们的请战书早在年前就递了上去——一个国家的军人必须是鹰派,尤其少壮派。
“那你先前还说等回来陪我出去做这做那,都是骗着我玩是吧?”伸手掐他的胳膊,要走了才对她这么好,真会耍心机!
“我没骗你。”年前那会儿事态并不明朗,他才敢跟她那么说。
“没骗?”伸手再掐一下他光溜溜的胸口——有了亲密关系后胆子果断大了,今夜之前,就算他光着上身,她都不敢这么做,“没骗你怎么会躺在这儿?”
他眼角微弯,得意中带了一丝丝羞赧,今晚这事的确是他动了歪脑筋,临时起的意,心中不禁庆幸进门时没让她开灯,开着灯他绝对做不出来这事,黑暗果然是他的勇气来源。
因为他的羞赧,岳琳也觉得脸颊有点热,停止虐待他,跪坐到窗帘的暗影里。
卧室里一时间变得很安静,两人一个倚着墙,一个跪坐着,相对无语,只有窗外的霓虹微微在闪烁。
隔了几分钟后,他微微抬手碰一下她的膝盖,“明天回去后,我让老秦找个住的地方?”他之前就问过了,他的军衔可以批到公房,“这里人员太杂。”她住的这座小区临近火车站,比较吵,人员也比较杂,先前有吴笑笑在,两个女孩还可以相互照应,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他不太放心。
“房租还没到期。”预交了一年房租,还有两个月才到期。
“不差那点钱。”人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另外——有空就去看看新楼盘。”
“有公房干吗还要看楼盘?”她不明白。
“结婚要新的。”主要是为了她。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岳琳小声叨咕一声。
“你喜欢就行。”不必考虑他。
“说的就跟你不用住似的。”继续叨咕。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岳琳的腿跪的有点麻,不禁伸腿换个姿势,小脚丫就那么赤/裸/裸暴露在霓虹中。
沈墨行对着那双脚丫微微一勾唇,心道,终于都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