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仁跟在车厢外,耳朵动了动,面色僵硬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车厢内多出了些物品,徐玫看着车窗外的精致,再没有认真去想前世。
——其实,前世今生,早已经有太多的不同。
而关于胡不为,徐玫十分相信,今生的自己,肯定是不会再与他有太多交集了。
……
天光是一直是灰白色,让人无端觉得压抑难欢。
所幸有红梅依旧在风雪之中盛开,散着清幽凌冽的寒香,总让看到这片梅林的人们不禁情绪一震,仿佛整个世界都鲜亮了起来。
徐惠站在梅林边,玫红色的大氅镶着银白色的毛边,少女就如同这梅花一般,娇艳动人。她踏入梅林,就如同美丽的画作终于补上了缺少的一块儿一般,让这一片安静的美景生动了,活了起来。
北方寒风虽然凌冽,犹如刮刀片一般,却很少有湿湿哒哒黏黏糊糊不够清爽的感觉,仿佛有着一种狠劲儿,却又显得格外的干脆利落,于是也就没那么让人觉得厌烦难捱了。
比南方的雨雪天,似乎更舒服一些。
徐惠想。
她走进梅林,在林中漫步情形,优雅而闲适。
这是徐家在京畿附近的田庄,距离京城不过只有三十里地的光景,若京城有要事,转瞬即到了。但这里依山而建,又有地热温泉,所谓田庄也是为主人家度假服务的,冬日居住此地,实在再舒适不过。
而据徐老爷子说,这本来是徐家祖上兴建的产业,一度被皇室讨要了去,但最后还是被还了回来,还给了他。
也就是说,这是徐老爷子名下的产业,算是他个人的,而非是整个徐家所有的。
对于此,徐惠并不想多说什么。
这处田庄的确地段很好,修建的也雅致舒适,但不过是一个面积不算大的田庄罢了。她身为徐氏女,不会如此眼皮浅,只一个不错的田庄,就让自己动了心思。
徐惠目光看向前方,脚步突然顿住了。
在梅林深处,一个小巧的茅草亭里,一身青衫的胡不为正依着廊柱而站,手捧一本书看的十分专注,仿佛入迷。
苏州相遇之后,一别二月,在就快踏入京城的路上,徐老爷子和徐惠又碰上胡不为与福伯主仆二人——他们一路慢行,胡不为虽然后出发但路上没有耽搁,走的算是一条路线,能够追上,也不奇怪。
两家人相遇之后,于是结伴而行。最后,徐老爷子邀请胡不为在这个安静的田庄读书备考,胡不为道谢再三,答应了下来。
田庄不算大,房屋却不少。
徐惠不可能与胡不为住的很近。而胡不为似乎一心闭门读书,很少外出。自从住进来之后,十几天过去了,徐惠还是头一次看到胡不为。
徐惠想了想,走了过去。
临到茅草亭里,胡不为终于听到了动静,见来的是徐惠和两个婢女,有些惊愕和慌乱,退后几步又迎上前,微笑道:“世妹出来赏花?”
&待在屋里闷得慌,所以出来走动走动。”徐惠看了看胡不为,含笑道:“世兄似乎也是一样?都是出门散心也不忘带着书,如此勤奋,难怪能成为解元老爷。”
&妹笑话我。”胡不为将手中书本合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距离春闱不过百来日了,而天下才俊何其多,我也是临阵磨枪,不敢辜负这样的安静光阴吧。”
他说的谦逊,神态之间却暗藏着骄傲自信,让人更添好感来。
茅草亭子十分简陋,只有一块方形的大石头卧在地面上可以为桌,边上两块不规则的小石头为凳子。
徐惠站在那里,与胡不为闲谈几句之后,便不再打扰胡不为用功,告别离去了。她慢慢走离茅草,不知为何,她似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隐晦的小心翼翼的,黏在她的背上。
这让徐惠娇躯不禁有些僵硬,迈步也几乎要凌乱了。
她没有回头。
她美丽的脖颈仿佛被什么冻住了,只能维持着直直的样子,似乎只要略做转动,就会咔擦一声碎掉!
她不敢回头!
徐惠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出了梅林。
繁盛娇美的红梅终于将那粘稠的让她难受的视线挡住了。徐惠回头看梅林,久久没有行动。
&公子倒是会选地儿。”流苏见徐惠许久凝视梅林不动,以为是她喜爱这里的风光尚未尽兴,轻声建议道:“小姐,咱们采几枝梅花回去插瓶?”
外面还是太冷了些。
流苏不太愿意自家小姐在外面流连太久。
&徐惠微哼出声。
流苏高兴起来,返身走近梅林,挑挑拣拣比比划划,很快折了几枝形态别致的红梅,走出了梅林,将花枝展示给徐惠看。
徐惠点点头,道:“回吧。”
踏着雪白的积雪,她们从温泉泉眼边上穿行而过,赏了赏蔬菜大棚,里面都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蔬菜,长势良好,青翠喜人;又观赏了花房,花房打理的不错,正是四季鲜花在盛开……最后回到了离次不远处徐惠的住处。
流苏找了个素净的瓶子,将那几枝红梅插了进去,左右看了看,觉得满意,便下去给自家小姐准备茶水去了。
屋里十分温暖。
没一会儿,便有梅花的暗香飘到了徐惠的鼻端。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枝红梅上,不禁想起红梅林里那抹青色挺拔的身影来,恍惚有些走神。
流苏端了茶送近前。
热热的茶叶的香气,立即就盖过了红梅浮动的暗香。
他在那四面透风的茅草亭中读书,身边竟然连个小童都没有带,读书入迷之后又会减少活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寒冷?有没有想要一盏热茶?
如果他的手中能有一盏热茶,想必会格外欣喜吧。
徐惠将目光从红梅上移到了自己手边的茶盏上,看茶盏之中美丽的茶叶起起伏伏,突然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会不会冷,有没有茶,关她什么事儿!
她算不上是这里的主人,所以根本不必对客人如何嘘寒问暖吧!乱起八糟想什么,实在太好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