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
扬州军军司马府邸。
曹媛从后门进入,一路过处都有仆人给她弯腰行礼,敬称一声“孙小姐”。曹媛只当他们是都是空气。在景致非凡的后院兜兜转转一阵,最终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小院之外。小院门口矗立着两尊门神的一样的甲士。他们将曹媛拦下来,道:“孙小姐,将军正在小憩,不以打扰。”
曹媛知道自己这位祖父的作息极为严格,不敢造次。静静的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小院里就有服侍的婢女端着梳洗器物走出,显然是曹司马已经苏醒了。
其中一个甲士亲卫便入内通报,不一会儿便会来,恭敬的对曹媛道:“孙小姐,将军有情。”
曹媛进入小院,在屋外脱了鞋,换上木屐,尽量放轻脚步声,来到曹达的休憩小间:“孙,曹媛,给祖父大人请安。”
“是曹媛呐?”曹达睡醒之后习惯饮一杯参茶,放下瓷杯,道:“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妥了?”曹媛道:“不敢有负祖父嘱托,已经办妥。”
“没有出什么岔子?”
曹媛道:“并没有。就是……酒席间有几个血气方刚的男生起了纠纷,动了手。他们本想先行离开,却被便衣官差拦了下来。张夏花最后是被她母亲接走的。”
“嗯。不错。幸苦你了。”
“为祖父分忧,不敢言幸苦二字。”
曹达道:“我治军一向都是功必赏,过必罚。这次的事情干系重大,你能圆满完成,我很欣慰。等下去药房取一株[玉龙血参]。你现在在[藏锋武馆]修行习武,应该好好的补补血气。”
曹媛一听“玉龙血参”四个字,顿时大喜过望。
曹达赏完了自己孙女,又道:“我听说[藏锋武馆]准备参加今年的[少年英雄大会]?”
“孙儿的确从一些教习口中得知,那位馆主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也只是传闻,并无确切结果。”
曹达道:“若是真的,你务必争得一个名额。[少年英雄]的荣誉份量不轻,若能摘得桂冠,对你将来大有益处。”
“是!孙儿必全力以赴。”
曹达又吩咐道:“随时注意[藏锋武馆]的动静。任何动态都要随时向我汇报。”
“是。祖父大人,这[藏锋武馆]是不是……”
曹达道:“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
“是!孙儿鲁莽。”
“没事了。下去吧。”顿了顿,曹达道:“好好做事,莫要像你那不争气的父亲。尽给我曹家丢脸。”
“是!”
这时候,曹媛突然注意到祖父审判的案几上放着一副人像。曹媛身为武者,自然是耳聪目明。虽然那人像是倾斜放置的,可她还是一眼就看清了人像的全貌。
邦联间谍?
习择?
曹媛心头大震。
上面的头像,和她的室友习天择何其相像啊?而且,连名字也只相差一个字而已。
“难道……”
曹达见曹媛站着不动,道:“嗯?你还有什么事吗?”
曹媛立即回过神:“没……没有,孙儿告退。”
曹媛离开之后,曹达才拿起案几上的人像,然后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瞬间将人像摧成粉屑。这份人像本来是要用到通缉令上的,可是太子不知何故,竟然不许发布通缉。时间都过去一个月了,邦联间谍一点音讯也没有。邦联间谍始终是曹达咽喉中的一根刺。所以他秘密对习择进行了调查。既然是秘密,就不可能动用朝廷力量,因此耗时弥久,直到昨天他才得到收到秘密谍报传回来的习择的真实情报。
“黄金神脉”所有者!
曹达这才明白太子为什么不让发布通缉令,甚至隐隐有让他停止搜捕邦联间谍的意思,原来是为了“黄金神脉”。一旦黄金神脉所有人来到帝国的消息传递出去,那么必定会有一堆牛鬼蛇神涌到扬州城,届时后果难以想象。而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肯定是想要将“黄金神脉”据为己有!
“若是能够抓到这个习择,定然是大功一件!”虽然贵为一州之军的军司马,全帝国也就才九个,可曹达的野望却不止于此,而当初被“请”出京城也是他的此生一大憾事,若是能立大功取得太子的信任和重视,再入京城登堂入殿,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为之奈何?
……
“tmd,老子这辈子再也不碰酒了!”
再次苏醒过来之后,习择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仔细想想,习择真的是冷汗夹背,后怕不已。然后见到张夏花,习择才知道是她将自己带到了她家。习择忙不迭的向张夏花表示感谢。
张夏花却是心怀歉意,她觉得,要不是自己拉习择去赴宴,习择也不至于会和汪伟起冲突,更不会被灌醉。
接着,习择就见到的张夏花的母亲,张夫人。习择当然也被张夫人的成熟艳丽风韵给惊到了,然后才由衷的向张夫人表示感谢,执晚辈之礼,非常的有礼貌。张夫人沉稳老道,不至于像张夏花一样扭捏,坦然承受了习择的感谢。有礼貌的人总不会让人心生厌恶,所以真正接触交谈之后,张夫人对习择也有了一些好感。
本来习择想尽早告辞,可是张夫人却执意留他吃过午饭之后再走,美其名曰感谢习择平日对张夏花的照顾。习择推辞不了,便只能应下了。
习择本来以为张家应该是很大的家族,却没想到诺大的宅子里,就只有张氏母女两人是张家人,其他的都是仆役下人,而且后院全都是女性,连护院卫士都是女人。更主要是,习择才意识到张夏花从没有和他提过她的父亲。虽然心中好奇,但是习择也没有多问。
于是中午的饭桌上,就只有张夫人,张夏花,还有习择三个人。
在饭桌上,三人边吃边聊,话题自然渐渐就说开了。一开始还是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一聊张夏花和习择在武馆的生活,聊一聊张夏花的喜好,甚至还会聊一聊眼下扬州城的局势。可渐渐的,当张夫人将话题集中到习择身上,开始询问习择的家庭情况的时候,张夏花就偷偷的低下头,闷闷的对付桌上的美食。
习择搞不懂张夫人为什么突然对他查起了户口,只得小心翼翼的应付着。
“……这么说说,习贤侄尚未娶妻?”
习择文邹邹的回道:“功业未成,何以成家。”
“哦!原来习贤侄是有大志向。却不知道习贤侄志向为何?是参军,还是从政,又或者是经商?”张夫人并不在意习择的家世如何,只在乎他的人品,以及他的将来。
张夫人这么问,当然不是立马就要招习择为女婿,只不过是先探探底,底子探清楚了之后,在看看他习择究竟够不够资格和自己女儿谈婚论嫁。
还有一点,张夫人准备招的是上门女婿!
张家这么富有,张夏花这么优秀,却至今待字闺中,原因多种多样,其中一点就是张夫人要招上门女婿,入张家的门就要改张家的姓,这自然就吓跑了不少人。大汉帝国复兴古礼古制,道德观念也复古了。做上门女婿,还改姓,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笑话的,是卖祖宗的天字号大逆子。当然也有完全不在乎卖祖宗名声的,可那也得张夫人看得上眼才行啊。
看得上眼的不愿意入赘改姓,看不上眼的……那还用说?再加上其他一些缘由,张夏花就这样熬成了“老姑娘”。
习择道:“志在沙场。”
张夫人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原来如此。来,吃菜吃菜。”
张夏花却是低着头抿了抿嘴唇,心中黯然:“娘亲怕是会反对了……”
因为,她的父亲就是死在战场之上……
之后张夫人就没有再问东问西了,习择暗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吃晚饭,张夫人以困乏为由,让张夏花送习择,便下去休息了。
张夏花将习择送到门口,临别之时问道:“习天择,你一定要去入伍参军吗?”
习择点点头,道:“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是我自小的志向,轻易不会改变。”在这边呆久了,习择的说话习惯也改了不少。
张夏花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那……你一路小心。我们武馆再见。”说完就转身走进了高大的朱门。
不过没一会儿,张夏花又跑了出来,手里抱着一本书,递给习择:“差点忘了,这是《本草新纲》!记载了一千种[盘古星域]的草药。你拿去看吧。我回去了。”说完便又跑回去了。
习择看着手中的厚厚的古式线装书,封面上用篆体写着“本草新纲”四个字,字体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之手。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如张夏花所说,绘有草药的形象,并配有详细的介绍。对于想认识草药的习择来说,这本书简直就是至宝。
“玉龙血参……形如萝卜,外色白玉,内蕴灵血,性烈、旺火,补气生血……”习择念道。
这并不是一本印刷书,而是手抄本!
难道是张夏花手抄的?
习择却不知道,这本《本草新纲》正是张夏花所著!
习择心中欢喜,将书宝贝的揣进怀里,就朝着武馆方向走去。
等他回到武馆宿舍,却发现曹媛竟然也在宿舍,却不见吕琪。习择像往常一样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翻出衣服换洗,却不想曹媛幽幽的开口道:“习择,我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竟然是邦联的间谍!”
刹那间,习择浑身都炸毛了。
不过转瞬他就又回复如常,道:“曹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曹媛道:“你懂!”
习择转过身,和五米外的曹媛对视,“我不是什么邦联间谍。”
曹媛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谎。你是不是邦联间谍我根本不关心,但是我很讨厌你当着我的面骗我。”
“……”
何等霸道自我的少女啊。
习择叹息一声,道:“我是邦联人没错,但是我不是邦联间谍。”
“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间谍是专门窃取机密情报的。而我只是个路过的。你别不信,你都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名,那我也就没必要骗你了。我因为一些原因来到帝国,但是现在我只想回到邦联。”习择松了口气,看来她并不知道“习择”这个名字意为着什么。
曹媛道:“那你来[藏锋武馆]做什么?”
“学武!你看你又一副不信的表情。我是真的想来学武。我们邦联只有格斗术,我早就用腻了,恰好遇到[藏锋武馆]招生,我就凑上来了。真没骗你。”
曹媛“哼”了一声,指着习择道:“我当然不信你。但是我会盯着你!你要是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本姑娘第一个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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