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管事点点头,“会!不过,马要是太烈的话,就有些难了。”
云叶见田管事说话挺有余地,很是欣赏,笑道:“那,咱们买的时候,定要挑匹温顺些的才好。”
云争问:“老田,你会挑马吗?”
老田摇头,“不懂。马市上有专门的相师,只要给他足够佣钱,定会如意的。”
“那就等过了十五,城里开了市去看看。”
此事便算说定了。
下午,村长过来了。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云叶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好像自从有记忆一来,大家就叫他村长了。
脸色黝黑,额头都是皱纹,老是披着件衣服,春秋天披件褂子、冬天披件棉袄,腰里束着宽带子,不苟言笑。
自然,这样看起来就比较权威了。
秦氏忙指挥着家里的几个孩子,搬凳子的搬凳子、端茶水的端茶水、拿点心的拿点心。
村长自然心里很是受用。
村长家里其实并不怎么富裕,因为门户大又略认识几个字,年轻时城里京里都是闯过的,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再加上人也热情,村里才推举为村长的。
一干就是三十年,威望早就积累出来了,就连村里的地主见了,也是礼让三分的。
“云争,你家的地不是想换吗?”村长一开口,便跟云争说话,是把云争当一家之主的意思。
当然了,这几次买地、商量事儿云争也都去了。
云叶于买地一事不懂,便坐在一边老老实实地听着。
秦氏跟云争都忙点头,“麻烦村长了。”
村长一摆手,黝黑的脸微微露出笑容,“都是本村的,来回传个话,有啥麻烦。他家说了,愿意跟你家换。”
地主家愿意换地!云家几人相互看看,个个喜形于色。
“怎么个换法儿?”云争忙问,“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们能做到的,都可以答应。”
村长道:“你们家是八亩六分地,有水田有旱田。他家的意思是,可以给你们把地换成挨着池塘的地,不过呢就是……只能换成七亩。”
云家人都不吭声了。
就算都换成了水田,可是就这么一来一去,便少了一亩六分地!他们家也太黑心了吧?
云叶也有些皱眉,“我们可以补给他家些银子,只是,一下少这么多,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吧?都是乡里乡亲的!”
秦氏也叹气,“他家本就是地主,一贯霸道惯了的。这次咱们家求到人家头上,还不是任人家刀子割!”
村长劝道:“云大家的,说句实话,这也不算个啥。你想想,七亩地一处挨着,除草、浇水、收割……跑一趟不管干什么都有了!”
“你们不是打算种菜吗?挨着池塘天天浇水多方便,打井的钱都省了。哦,说到那个池塘,虽然不是地主家的,你家只要愿意买,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你们再多加几个钱儿,这池塘也一并买了!”
“到时候在地头儿搭个草庵子,又能看着菜地又能看着鱼塘。让老田住进,一棵菜一条鱼也丢不了,几多好!”
见秦氏和云叶都有些动容,村长趁热打铁,道:“那位置我看倒是极好的。地这头儿是水沟、地那头儿是池塘。大旱的日子有水浇地、夏天下大雨水也有处流,旱涝保收嘛!”
“地主家也是算清楚了的,所以才敢这么着。这么好的一块地,那可是几辈子的基业!这会子看着你家是吃亏了些,你往后想,我看倒是得了大便宜的事儿呢!”
“地主家地多,不差这一亩六分地。你们家若是不想换,我看倒是你们家损失得大了些。云大家的,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到种地,云家自然是秦氏懂行些。此时听村长说了,秦氏又看看云叶和云争,两个人却都看向秦氏。
云叶咬唇,道:“村长,我们家你也知道,没了父亲,什么事都决断得慢些。这会子只怕不能立时给你个准话。等我们再琢磨琢磨,吃罢晚饭去你家一趟,怎么样?”
村长便起了身,道:“好,晚上我在家等着。你们再好好合计合计,我走了。”
秦氏等人忙送出来,“让你白跑一趟,费心了……”
等村长走了,一家几口相互看看,云叶道:“不如找老张叔一家商量商量,人多智谋高!”
秦氏便起了身,“说去就去!”
云叶忙道:“小翠找个小盆来,咱给孩子们带些好吃的。大过年的哪能空着手去人家家里,再说,家里都有小孩子的。”
秦氏点头,“我倒忘了,正该如此。以前咱们家多受人家的恩惠,这个时候正是个由头。”
云家好吃的自然很多,秦氏指挥着,小瓷盆里满满地装了丸子、藕夹、炖肉……云争又用纸包了点心,一家三口便去了张虎子家。
张虎子家跟云家离得近,他家跟葛金柱家也是一墙之隔,孩子们又年龄相差不多,所以这几家关系也亲近些。
张虎子一家正在家闲着,大年初一能有什么事儿?
一看云家的人来了,又端了这么一盆好菜、一包点心,虎子娘多远便迎出来,佯嗔道:“秦嫂子,你这是跟我外气呢!”
说着,看了虎子爹一眼,示意他赶紧说句客气话。
虎子爹也是个实在人,笑呵呵地道:“云争端来了,就收下吧。晚上留他们在咱家喝汤便是了。”
虎子娘笑:“你呀!当着云叶这个大厨,我可不敢说给她做饭吃!没得鲁班门前弄大斧,让云叶笑掉大牙!”
众人笑呵呵地进了屋。
秦氏落座,便说了跟地主家换地的事。
虎子爹一辈子种地的人,自然最明白水田旱田的价值差别,听了秦氏诉说,便道:“说起来,也不算太过吃亏。只是,若是能换个七亩半才是最好。”
云叶道:“我们家也是这么想呢。本来呢,我们是想着给他家补上几两银子便了,谁知道他们家也是光想要地、不要钱的主儿呢!”
虎子娘道:“地主地主,你也不想想他们家的地是怎么来的?都是这么一亩半亩买的、换的。说到几两银子,怎么能跟一亩地比?买了地,年年都可以得钱,是个聚宝盆,难怪他们家舍钱不舍地呢!”
虎子爹也点头,“便是这话,庄户人嘛。”
云叶便把村长的一席话又给两人学了一遍,虎子爹道:“村长说得没错,是这么个理儿。若是换了,眼前是感觉吃亏,以后确也是个方便之处。对了,那池塘你们是怎么想的?若是人家不卖,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地中间的河沟总是窄小,雨季会存些水。若是到了秋冬,便都干了。
哪有池塘好?面积阔大不说,常年有水,还可养鱼虾、放鸭鹅、种莲藕。
虎子爹道:“我看呀,倒是先把这池塘买了,才是正事。若是买不来池塘,咱们损失这一亩六分地给地主家换,岂不是亏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秦氏一拍大腿,“说得是!挨着池塘算是水田,若是只临着地沟,可就算不得水田了!”
云叶皱起眉头,“是!咱用水多,到时候人家池塘不让用水,菜地就得打井。这个费用可不小。”
打井可不是小事!
云叶模糊记得,当时家里打的那眼井,不过就是很浅能出水罢了,仅够一家吃喝洗涮的,就花了二三十辆银子呢!
菜地里的水井还得打深些,要不,七八亩地天天浇水,井打浅了,水还不一定够用呢!那可就更花钱了!四五十两银子还不一定够呢!
想到这里,云叶道:“买池塘的事不能让地主家知道,知道了,他家岂不是更不愿让步了?”
云家买了池塘,定是要把地换到一处,这样,地主家强硬起来,事情就更不好办了。他家若是坐地起价,云家损失的更多!
众人瞬间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相互看了一眼。
虎子爹道:“悄悄地把池塘买了,先别声张。这边儿再让村长跟地主家说说,若真不行,就依了地主家,咱也不吃多大亏!”
秦氏、云叶跟云争三人相互看看,都点点头,“便这样办吧!”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大家都轻松起来。 看看张家的破房子,秦氏道:“虎子娘,你家打算什么时候造新房子?”
因为老张两口子都能干,两个孩子还小、又没有什么拖累,张家的收入在村里还算不错。
更何况这半年,张家跟着云叶家捉金蝉、卖鸡蛋、盖房子,也赚了几十两银子。
那天虎子娘跟秦氏说,“算算这些,再把以前的积蓄拿出来,盖上三间青砖瓦房还勉强可以。”
见秦氏问,虎子爹道:“等你们家拉院墙买砖的时候,我跟着你们家一起买砖瓦,还便宜些。到时候工匠们忙完了你家的,直接来我家就行。”
秦氏道:“你们若是着急,就不要先等我们家了,我们家的房子和院墙都先不提了。”
虎子娘一愣,“怎么了?不是说好过了年开春便盖的吗?”
秦氏道:“开春,孩子们都要进城干生意,房子不急。把钱挪了,我们家准备先买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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