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本想当做没听见,耐不住心中好奇,站在那里等她下文,想要知道她到底给自己起了个什么称呼。
女公子许久等不来他的回应,诧异中扭头来看,见初九拄着一支扫把立在那里,很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娇嗔重复道:“你到底要不要知道?”
初九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女公子身份尊贵能与少爷比肩,现下却用这种口气与自己说话,看她眉眼装束都是偏于中性,可知平日性情独立,如今却表现出来些属于女儿家的娇憨,实非初九所能抵御。
若非他自家已经修成一些本事,又不想在老师山门前表现的太没出息,怕是早已表现的十分不堪,要在这等高贵人物面前留个好印象,日后好相见。
有时候刻意结交对人未必有效,尤其对于美人来说,你越是对她不在意,她反而越会对你生出兴致,想要把你征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过后或许会对你不屑一顾,但至少在这之前,颇有些值得运作的地方,结局也会大大不同。
这些深奥的道理初九自是还不怎么晓得,只是紧守本心,不为眼前美色迷惑,彬彬有礼一躬身,规规矩矩地说道:“愿闻公子芳名。”
女公子白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满,回过头去,歪了歪脑袋,俏皮的仅,似乎刚才扭了脖子,又静默片刻,轻笑一声,说道:“我又不想告诉你了。”
初九怔了半晌,自觉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浪费神思,把扫把一拿,自下山去了。
这山门前九重一百零八阶台算是他的地盘,从山下回来巡视了领地,就该办正事了,仓义还在山下等着,还有少爷那些常用的物什,都需要搬上山来。
少爷已经做了苦修的打算,三五年后才会回家,还托初九与他家中父母带了话。
初九暗中也做足了心理准备,自忖有修真炼气返本还源之法在身,在积累内功方面,不让于他,又有三三手内外兼修,三五年后,谁高谁低,也不一定……
就在初九刚刚踏下最后一道石阶,出了断崖,宫前门户突然打开一条缝,二师兄从里面探出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公子几眼,嘀咕一句:“看不出,还是个好苗子。”说着,把头一摆:“老师唤你,跟我进来吧!”
女公子微微颔首,似乎理所应当,起身来到宫门前,抬手把门缝开大了些,一脚跨了进去。
……
初九下了山,见了仓义,把山上的事情一说,仓义顿时急了脸:“这还得了,你我被人跟踪,办砸了事,还让叔通氏派了嫡系来与少爷抢夺机缘,回去怎么更夫人交代?”
初九轻咳一声,本想着让他也去山门前拜一拜,看看能不能得什么好处,谁知他却想不到这一块去。
这种事情初九不敢明说,先前就因为仓义口出不逊受了教训,还不知是谁的手段,若因此惹得那人不爽,也给自己来一下,当场难堪是小事,日后难堪才是大事。尤其初九还怀疑教训仓义的那虚实莫测的手段有可能是二师兄的手笔,二师兄对自己有恩,怎能把仓义这个让他不爽的人带上山去。
不管仓义如何想法,初九已经绝了这心思,默默收拾了东西,自顾往山上搬运。以那一处断崖为中转,见仓义着急,也不急着搬上台阶去,先把东西都搬运到断崖,再回头,仓义已经牵马走了,想是急着回去报信。
“这人尘俗之心太重,老师当也不喜。”
初九挥了挥袖子,坐在断崖下,开了一坛酒独饮:“……贵胄天生,修行却全靠自身。我若能修得莫测手段,卿大夫对我来说也是垂手可得。更进一步,各大诸侯也得巴结。而仓义之愚忠,即使再讨主人喜欢,朝为马夫暮成门客,也只在主人一念之间。非是我辈中人……”
初九胡思乱想了半晌,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想到了些什么,半坛子的酒水已经下了肚,觉的这酒也十分无味,抬手抛了,解下随身金戈,起身随性狂舞,内功自然而发,周游全身,孕育神明,神思无比清明。
“仓义这人愚忠,更对比出我自己十分的自私。其实我跟他身份本就不同。他还在红尘中打转,我已经跳了出来,却差点又被他带沟里去了……”
初九收了金戈,哈哈哈大笑三声,逐渐想通了刚才烦恼,原来是自家良心不安,还没有从以前的奴仆心中跳出来。既然上了山,就是个全新的我,以前的松纹已经不在,从前的心思也该散去。
“我如今已经踏入修行之路,伴随着自身的强大,执念也重,尤其这勿用篇的返本还源,修行中的自然温养,表现出来的就是最真实的自己,唯有内功复聚,孕育神明本性,性命兼俱,才能把持自身心性。”
这勿用篇若是传给一个自幼在山中修道的人,本身心性就是清静无为,没有经过红尘污染,修行当能一蹴而就。
初九对修真炼气勿用篇不由多了几分理解,觉得老师日后若是考校起来,自己当能过关。
束好金戈,拿回扫把,重新做起那清静无为的人,此时扫地的理解又自不同,之前打扫台阶,走的是二师兄传授的内外兼修的路子,此时每一次挥动,都仿佛扫去心头尘埃与红尘污染,一扫一扫的挥去,心里头越发轻松。
再抬头,已经回到宫门前,总感觉少点什么,细细回想,才想起先前那跪坐的美人已经不是去向。
正有些疑惑,眼前宫门半开,美人从里面走出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初九一眼,笑道:“初九?老师唤你呢,跟我进来吧!”俨然以主人家自居,比初九资格还老的样子。
初九怔怔发呆,那美人又回过头来,瞪着他道:“我已经列入老师门墙,成为殿前弟子,得了个法号叫做明心,你还在门墙之外,日后见了我,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