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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荣城富贵繁荣,小小一个仓义进了城,就好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江湖般不起眼。读字阁 m.duzige.com相比起来,青冥府更显的规格森严。
仓义沐浴更衣过后,一边站在外面等候通传,一边又小心地把那一封休书取在手中,嘴里念念有词,正在组织说辞,仔细回忆山上见闻,还有与初九的一番争执,头上逐渐渗出了冷汗
“这么说来,那松纹上山短短时日,武功又有进步,你已不是他一合之敌?”
夫人像是刚刚从内室午睡出来,体态有些慵懒,面色却是木然,看不出来喜怒,手上执着那一封休书,却不急着细看,而是仔细听着仓义把山上见闻说完,又把不太合理的地方反复问过,语气温柔依旧,也让仓义暗暗松了口气。
他也是关心则乱,在山上被初九拿话反诈,当时固然是惊怒交加,又气又急之下不惜拔剑抗争。然而下山的路上回过神来,免不了胡思乱想:若果那叔通氏的女子果真钟情于他,那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真个是性情耿直,还是做贼心虚。
夫人终于展开了手中那一封休书,只是看了一眼,就撇在一边,似乎连看完都没有必要,笑道:“这非是我儿字迹,该是那松纹的手笔,字倒还看得过去,我上次倒是小瞧了他。谷雨,你看看。”
仓义在底下已然是惊讶出声:“这书是松纹那小子亲手写的?那他为甚不自己去送”转念间已是明白过来,愕然道:“这厮好生奸诈,我上了他的当了。”
谷雨接了书信在手,一目十行扫过,听了仓义说话,飘了他一眼,有些想笑,又赶紧低眉垂眼。
她与夫人朝夕相伴,早已看出夫人心中不快,怕是对那个儿子已经十分生气,连休书这等大事都找别人代笔,实在是太不把父母之命放在眼里。
既然夫人连看也未看,谷雨也不好述说内容,斟酌语气,细声细气地说道:“这字看着秀气,仿佛女儿家手笔,其实含蓄,含而不露。虽不知他以前字迹如何,但现在看来,已不是一个书童的手笔。想来本身已是脱胎换骨,心气非是往日可比,已经不可小视。”
夫人颔首:“就不知,是否不自量力。”
“那就试他一试?”谷雨请示道:“他的武功根基我也知道一些,当能试出他的底细。”
夫人回头笑道:“你教过他犁地天剑术,本来也算合适,只是我青冥府做事,不可如此小气。要试他本领,不妨大方一些。”
回头又对仓义说道:“他既然能一招败你,武功当在你之上。”看着仓义欲言又止,却未辩解,夫人点点头,又说道:“你在府中已经是上士之列,他既然已经非是往日可比,我也不会小视于他,就送他个身份,高你一头,你可服气?”
仓义面色微变,谷雨也是神色一怔,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愕然,心中所想却与松纹无关。
当今青冥府少主乃是梁家大公子,虽是梁家嫡系长子,却不是眼前这位夫人所出,前夫人早已病故,这位夫人只能算是后来居上。那位鹏少爷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因此为避嫌疑,这位夫人向来不插手府外的事务,只是守着内府的这一亩三分地,管着家仆下人,也一向被人称贤。如今听这口气,似是有些不妥。
夫人好似没有看到仓义脸色,叹息一声:“外面的事,我本不好插手。但有些事还是能做得主的。我名下也有几处城邑封地,其中一处近日正闹匪患,可着他前去清剿。正好他的家族也在附近,可就近征召青壮,若能清剿匪患,立下功劳,我就能做主,把他家族所据之地赐封给他做为采邑,位列下大夫。一来,试一试他的本事,二来”
夫人微微摇头,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示意仓义退下,转开话头说道:“这件事情已经与你无干,你回去好生休息,切莫有甚情绪,明日我着谷雨携两封书信给你,你回去山上交给她二人便罢了。”
仓义早已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言语,他出身上大夫之家,虽无资格继承家族领地,但做为青冥府上士,本身也有食邑田庄。只是这田庄毕竟属于青冥府,就如同俸禄一般,只是食禄的田地。就好比他降为马夫,食禄的土地立刻被剥夺,重新升任上士,食邑的产出才归他所有。而若是晋升大夫,身份立刻不同,由依附之身而变成共治身份,所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封地能传给子孙,身份也能惠及家族,从此晋身士族阶层。
这就是士与大夫的区别,确实只是高他一头,但身份再也不同。
看着仓义失落落魄的退了下去,谷雨犹豫着说道:“夫人,真要插手外面的事情吗?”
夫人回过头来,饶有兴致地问她:“你也这样认为?”
谷雨刚刚松了口气,就见夫人若有所思地道:“既然连你也这样认为,那看来就是了,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呢”谷雨顿时一呆。
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她:“你都不问问,我为甚给你那个徒弟这么大的好处?”
“徒弟?”
被夫人这么天马行空地逗弄,谷雨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教过一个人剑术,可不就
是那个惹了祸松纹么!反应过来之后,心中有些异样,连忙问道:“为为什么啊?”
夫人笑的轻松,闲闲地道:“我虽多年不习剑术,内功却未搁下。料来你那徒儿必定是功力大进。仓义内外功夫学的扎实,绝不是阴谋诡计可以暗算,他能一击败了仓义,又能让仓义无话可说,凭的必是真本事无疑,这等人物,自是要好生安抚。况且,司徒家那个小姑娘忒有魄力,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说我青冥府的下人与主人家未婚妻私通,这未婚妻还是司徒家的小姐,到时候两家人的面子上都不好看。且先给他一个士大夫的身份,等到事情闹大了也不会太难堪,司徒家面子上,也会好看一些。”
知道夫人口中的司徒家说的就是叔通氏家,叔通氏贵为秀蓉城上卿之家,家主历任大司徒一职,一般都以大司徒称呼而不名。好比梁家同为秀蓉城上卿,官拜大司马,一般也以司马家称呼,表示敬重。底下人可以叔通来叔通去,当家主母却不可如此没有气量。
谷雨哦哦连声,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心中为夫人气度心折,只觉得听夫人如此一开解,果然顾忌了三方脸面,连一个小小的下人都不落下,果然不愧一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