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用力的搓洗着衣服,大妮感到了自从来到马家,从没有过的轻松。肚子里饥饿的感觉都好像没有了。眼泪却不由自主的一滴一滴的落在水里。
眼前模糊的好像又看到了那天,中午她摘完野菜回到家,看到她娘哭着和二妮说“二妮,你爹把家里的五亩地输了,还欠了一屁股債,他要把你姐嫁给大刘村的葛三麻,那个葛三麻他不是个好人。为了这我和你爹争了,还挨了他一顿打。”说完搂着二妮哭了起来。
“他怎么不去死?”二妮恨恨道。
她娘吓的一把捂住二妮的嘴,“不要瞎说,在怎么他也是你爹啊,你姐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我待她和亲生的一样,这次我尽力了,你姐19了,也到了年龄,家里又是这种情况,娘是真的没办法了。”
大妮在门口惊得倒退了两步才站稳,她想转身跑出去,可双脚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耳边只听她娘又说道“二妮,你还小,你才十四岁,我不能让你爹将来把你也悔了,娘年轻时对郑婶有恩,她现在在镇上马家做下人,虽说做下人,好歹算个安身的地方,我去求她把你安排进马家了,活契五年,你先躲出去,等将来娘再想办法。”
大妮不知自己怎么走出这个家的,坐在山坡下,身体止不住的发冷。她当然知道大刘村的葛三麻,他今年四十多了,村里大她二十岁的阿九姑姑先前就是嫁给了他。
大妮永远忘不了她十岁那年回家的路上,看到阿九姑姑满身是伤的被她哥用独轮车送回了大刘村。路边的村民小声的说着“作孽呀,这阿九被丈夫打成这样投奔娘家来,娘家却嫌没有粮食给她吃,这就又要给她送回去了。”
又过了两天,村民在村子的井里发现了阿九姑姑的尸体,她投井死了。
大妮那时仗着身体小,挤了进去,她永远忘不了看到的,原来淹死的人是这样吓人,发胀的脸瞪着死不瞑目的眼,那样的渗人。
大家都说阿九姑姑这是宁愿死在自家村子,也不愿在回大刘村了。
她回到家高烧了三天,醒来之后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不知是对阿九姑姑的尸体还是大刘村,或者是对葛三麻这个人,也许都有,连大妮自己都不明白,但她就是怕,是打心底的怕了。
在听到她娘的话后,记忆中的那种怕就像跗骨之蛆一样回到了她的身体里。不能嫁,不能嫁,在山坡下她的脑海里机械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郑婶来的时候,她把二妮骗到山上的土地庙锁了起来,在找不到二妮的情况下,她求着她娘让她去马家。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她娘那洞察一切的眼睛。
她赌对了,她娘同意了,在她要求签终身的时候,她娘也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没有更多的钱家里是赎不回来地的,当天她就和郑婶回了马家,再也没见过二妮。后来当她听到她爹的死讯,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今天二妮也来看她了,怎么能让她不高兴呢?
后来苏梅三人又去了几家,当她们回到家的时候,赵秀英正在洗衣服。等二狗把要到东西倒出来,她很是惊喜,竟有好多半块的黑馍。
赵秀英把要来的东西放在盆里,拿钥匙打开床上的木箱子,从里面掏出家里仅有的半袋黑面,用手抓了两把放到盆里,剩下的又仔细的放好。
苏梅一边烧水,一边看着赵秀英把糠皮和捣碎的花生皮放到盆里。又把盆里的东西,加水使劲捏成黑团子,放到锅里蒸好。她知道家里除了糠皮和花生皮就只有木箱子里那一小半袋黑面了,这个家已经马上就要断粮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吃了饭,苏梅坐在炕上看着赵秀英做针线,二狗和三妮已经躺在炕上睡着了。
昏暗的煤油灯,照的屋里越发显得幽暗,赵秀英把棉袄举起放在眼前,眯着双眼细细的缝着,苏梅忍不住说道“娘,别弄了。天亮再缝吧,太费眼了。”
赵秀英笑笑看着她道“灯亮着,干点儿活也不浪费灯油。”说完猛然想起今天在箱子里找到的,她娘传给她的古坠子。从枕头底下拿出来递给苏梅“这是早年你姥姥传给我的,说是传给长女的。”
苏梅紧紧的盯着手里的古坠,心里翻滚着惊涛骇浪。起身把炕边的煤油灯举在手里,仔细打量这个古坠,没错就是它,这就是她生日那晚,那个姓施的老人抵押给她的古坠。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莫名其妙的穿到这里难道是因为它?
赵秀英并没有在意苏梅的表现,还以为只是小女孩的新奇,不在意的道“早年我们逃难路过这里,他们把我嫁给你爹续弦的时候,就只给了我一个这个,以前以为找不到了,今天竟然在箱子里发现了它,也不值什么钱,你就带着玩吧。”
“睡吧,二妮!明天天亮了带着二狗三妮和我去找找野菜,现在附近的野菜都没了,得去远点儿了。”说着起身放好衣服,灭了灯。
苏梅的思想还沉浸在古坠里,对她的话随便应了一声,直到看到灯灭了,才缓缓的躺下。脑子里不停的想着穿越前的那一晚,有了这个坠子她是不是还能回去?她原来的身体还活着吗?
胡思乱想中苏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看到了她的葬礼上,家人和好友伤心的痛哭着,她大声的叫着他们,大家却好像听不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正在焦急的试图去拉他们,猛地一股大力把她往后拽去,眼前的景象就像玻璃一样破碎,睁开眼发现原来竟是做梦了。
苏梅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几人,呼出一口气,就着刚刚有的一点晨光打量手上紧攥的古坠,暗想到‘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