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敏了?佩霜,快去叫府医来!”乔熙吩咐道。
何嬷嬷见了,也连忙道:“快将大小姐送回房中,拿冰帕子敷面。过敏这事可大可小,快去通知夫人请太医来!”
“大姐的丫鬟照顾她吧,佩雪,你快去找母亲!”乔熙也顾不得两个丫鬟都离开了她,陪着进了乔琨的房中。
府医很快就到了,皱眉看了半天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让人帮乔琨卸了妆,开了治过敏的药物让丫鬟给她细细涂着。正当府医拿着乔琨早上用过的妆粉研究是什么成分引起过敏时,刘氏带着太医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香兰苑。
“大小姐这……怕是中毒。”乔琨虽然敷了药,脸上却还是痒,为了不破相,她死死地握着拳头,手臂明显地在发抖。太医看了许久,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所有人都呆愣了,一旁拿着妆盒的府医也惊讶地抖了一下,细白的粉洒在了地上一些。
“这不可能!我的东西都是丫鬟们检查过的,怎么会中毒?”乔琨坐起来叫道,“吃食茶水都是她们准备的!”她直直地指向两个贴身丫鬟,二人不停摇头否认,却还是重重跪在了地上。
刘氏见大女儿这样,心疼不已,抱着她道:“劳烦太医仔细查验,必然要将凶手揪出来!我的琨儿要是破了相,以后该怎么办啊!”
“是……是!”太医听了这话,突然想起来乔琨未来是要进东宫的。一个破了相的太子侧妃必然也是一招废棋,偏偏国公府位高权重,这样的矛盾不容他眼睁睁看着乔琨毁容。
这下,完全没有人理睬乔熙了,她站在角落里看着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乔琨几日内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枕头床单、喝过的花茶滓和用过的头油妆粉等都被翻了出来,供人一个一个查验。每排除一件,刘氏的脸色也便低沉了一分。何嬷嬷跟乔熙站在一起,一句话都不说,同她一起冷眼看着。
“拿出去扔了,看着晦气!”衣服查验完之后,刘氏似乎受不了房间中的脏乱了,便叫丫鬟都拿了出去。只剩太医细细检查着乔琨的妆盒。
“夫人,大小姐,这些妆粉里面都是上好的温和花粉,不会引起过敏,也没有毒物。弃之可惜,待小姐痊愈后继续使用便可。”太医道,“但是这一盒,似乎有些不妥。”
在场之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放在太医的手中,乔熙看着那个盒子,眼眸猛地瑟缩了起来。
那赫然是她两日前送给乔琨的雪花膏。
“这个……”乔琨看着这盒雪花膏,面有哀戚之色,脸上的红疹子似乎消退了些,凌乱的发丝垂下来,更添孱弱之感,让人心生怜惜。
太医见了这样的景色,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道:“大小姐,这盒妆粉中确实有些毒物。若是用的多了,便会让人觉得奇痒无比,若用手抠的话便会越来越痒,直到皮肉分离。”
“放肆!”刘氏打断了太医的话,喝道:“是谁!敢用这样恶毒的招数?”
“娘……”乔琨抹了抹眼角,道:“先不要追究这个了。”然后又问太医道:“可有什么办法医治?”
太医摇摇头,笑道:“这毒从皮肤渗入,只会有过敏症状罢了。若是能忍住不挠破的话,两日便可尽消,不会有任何伤害。还好府医来的快,如今大小姐既然已经涂了药,便是止住了,明日……最多后日,便可恢复如初。”
刘氏用手指轻轻划了划乔琨的脸,道:“府医的药还真是好用,现在红疹子都快没了呢。给府医看赏。”然后站起身,准备向太医道谢然后送他出门,而乔琨却不见任何喜色,突然满含幽怨地对乔熙道:“二妹妹,为何这样害我?”
乔熙心中咯噔一声,随即刘氏的眼神像利剑一样刺向了她。
她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只能听着乔琨说着这雪花膏的来历,轻轻柔柔的嗓音甚至让她自己都觉得她是凶手。
不等乔熙出口反驳,乔琨的大丫鬟连翘便开口道:“对,这是二小姐给大小姐的回礼。二小姐还说这是御赐之物,上好的效用呢。原来这效用是用来害大小姐的!”
既然风波已经起来了,刘氏也没了赶外人出去的道理,否则外面说不定就传出了乔家姐妹不和的谣言,人言可畏,再被加工一下,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子。还不如让人看着水落石出,把乔熙处置了才能正家风。这么想着,刘氏便派人给何嬷嬷和太医一人添了一张椅子休息,府医也不能回去,只能默默后退几步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身边没了人,乔熙本能的后退一步,才发现自己的两个丫鬟都不在。佩雪和佩霜被拦在房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妹妹,你若对我有何不满,说出来我改便是了。或者,你若看我不顺眼,我就不去招惹你,为何要用这么狠毒的招数?”不顾房中状态各异,乔琨开始咄咄逼人起来——虽然与她素来温和的样子有些不符,但盛怒之下失态也是正常。甚至还有记性好的人,想到了几个月前乔琨摔着鞭子气势汹汹去乔熙那儿打架的样子。
“大姐,这不是我做的。”乔熙站直了身体,正色道。
“这雪花膏是你给的,不是你还能是谁?你不愿自己的贺礼被毁,直说便是。琨儿是你姐姐啊!你好歹也是皇家的郡君,怎能如此恶毒?”刘氏接嘴道。
“雪花膏是从我手里拿出去的,但中间经手了那么多人,难道就不会有人趁虚而入吗?”乔熙反问道。
连翘又开口了,跪下道:“是二小姐将雪花膏亲手交给奴婢的,奴婢回来后便献给了大小姐。奴婢自小伺候大小姐,有什么理由害她?”还没等乔熙张嘴,她又连忙道:“若是二小姐问心无愧,可否让人去搜屋子?奴婢是僭越了,但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替大小姐讨回公道,也要给自己一个清白!”
乔熙嘴角噙着一抹笑,嗤道:“你个小丫鬟真是把自己当回事。罢了,既然要搜,去就是了。”然后朝乔琨和刘氏行了半礼道:“母亲和大姐可要同去?”
“那是自然。”刘氏一甩袖,然后对何嬷嬷几人道:“虽说家丑不能外扬,但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事,可否几位来做个见证?”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也确实想知道出了什么事——虽说是窥探了别人家的秘密,但毕竟何嬷嬷是女官,太医也是有品级的,国公府不能轻易奈何的了他们。
乔琨找到了一块面纱,戴上之后环顾看了看,道:“既然都去了,那么府医也跟着一起来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恬然苑走去,佩霜和佩雪终于得以重新跟在乔熙后面,担忧的看着她。乔熙跟在气势汹汹的刘氏和乔琨后面,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握住了佩霜的手。佩雪看了,有些担忧的在另一侧扶住了乔熙的胳膊。
到了恬然苑,象征性地征得乔熙的同意之后,乔琨和刘氏手下的丫鬟们便开始翻腾了起来。原本手脚麻利的这些人此时确实如同野兽一般,可以把乔熙的房间弄的乱七八糟。
突然,花瓶破碎的声音便在内室中想起,几人连忙跑进去,只见连翘指着一地碎片,道:“这里藏了东西!”
剩下的丫鬟也不顾一地碎片了,想去拿碎片中间的盒子。鞋子踩在较大的碎片上,产生了细微的咯吱声,这样细微的声音并不惹人注意。却听乔熙道:“这是御赐的花瓶,你们还踩了第二次,都不想活了?”她的声音并不咄咄逼人,反而在这炎热的下午有一丝慵懒之感。但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几人心里一惊,其中一个丫鬟脸色一白,跌倒在碎瓷片上,划了满手血。
“哎呀呀,你这一摔,御赐的花瓶就真的碎成粉末了呢。”乔熙这么说着,缓步走到了一片狼藉的地方,不顾血迹,不理睬连翘瞪大了的眼睛,施施然地从中间拿出那个盒子,打开。
外表朴素的盒子中放着一个银镯子,虽然已经有些发乌,却能够从纹路上看出雕刻的认真,可见价值不菲。
“这是我姨娘唯一的遗物。”乔熙道,“她走之前给我的,我不知道该藏到哪儿,便塞到了这。本想着观赏的花瓶没有人会注意,却不料……”见乔琨秀美的眉头皱起,她突然加重了语气,踹了身边的连翘一脚,道:“却不了这些个毛手毛脚的丫头,竟连御赐之物都敢摔。”
御赐之物。
四个字代表的便是全家的项上人头,连翘连忙跪下,又是一膝盖和一手的血,但她顾不得这些,连忙道:“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撞到的!”
“不小心?好一个不小心。”乔熙笑着将盒子中的银镯子滑到了手腕上,把盒子扔回一地染了血的碎片中道:“连翘,你是从墙里面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