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仪看着他的眼睛,人要是说假话,除非说到如凤靡初那般真到连自己都能骗得过去,不过这种境界也不是人人能达得到的,多少会有些躲闪。
但眼前这个人倒是如他自己说的那般直来直往,像他那同样是直来直往的父亲。
景帝仪道,“你要是之前直接这么对我说,我虽说不会答应,倒也不至于觉得你面目可憎。可你是直接要皇上赐婚的,有人说我任性,我不否认,我就是任性,我讨厌别人勉强我做这做那,或者当成东西送来送去。”
宋云扬辩解,“我没有把姑娘当作物件。”
景帝仪眯起眼,危险道,“你是将士,上阵杀敌就是为争得战功得争得荣耀,建功立业自然就该有皇上的赏赐,赏赐田地赏赐美人,加官进爵都是理所当然的。可能你不觉得打赢了仗,只是求皇上赐个婚有什么问题。可我却是反感。”
&不知道姑娘会不喜欢。”
景帝仪笑着反问,“少将军这话真是有意思,难道你是觉得我是欢喜的愿意的才到皇上那要求赐婚的么?我问少将军一句,请你摸着你的良心来答,如果皇上同意赐婚了,可我却不想嫁给你,你还会娶我么?”
宋云扬没作声,如果皇上当初真的赐婚,就算景帝仪不同意,他也会娶她的,因为他真的喜欢。
景帝仪笑了笑,还算他没有昧着良心说假话,即便他嘴上说的好听,但其实心里下意识就是这么认为的。“你现在还能说你没有把我当成战利品么,你爹和你姑姑应该苦口婆心的劝过你,我不是好惹的。他们吃盐可比你吃米多,我看你就听听他们的话吧,别再纠缠了。”
景帝仪越过他,逛了一会儿,觉得到处都晒,还不如回那送子观音庙去等。方颖寿求了四道角符,一道是给景帝仪的,说是什么主持加持过,方颖寿道,“戴着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心想事成,还能早日和元状……”
她想着她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婆妈,“怎么不说了。”
方颖寿庆幸还好景帝仪是没生气,凤靡初让她近来多往王府走走,连那间包子铺的位置也是他告诉她的,方颖寿道,“还是去吃包子吧。”
……
侯府的马车送景帝仪她们回到王府,方颖寿跟她约好后日再来。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湛王府当初选建的位置本来就比较偏,求的就是一个静字。可景帝仪一下马车就发现正门对面,有两个小贩在收拾摊子。
白雪左右手各提两笼,见景帝仪不走。顺着她视线看了过去,惊讶对面其中一个小贩正是今天扁担挨中景帝仪的那个。
白雪担忧道,“小姐。”这些扶戚人装成小厮聚在王府门外会不会是有所图。
景帝仪道,“进去吧。”
大门开了,宗政去疾走了出来,他没穿他的扶戚衣服,在皇都城里那些平民百姓中那衣服太显眼,总是容易惹得人频频回头看。所以他入乡随俗的做了几套这里的衣服。
跟她是相反的,他们都是独在异乡的异客。
她选择做回一个格格不入穿着奇装异服显眼的异族人,他却是开始提前的适应做驸马,在学习这里的生活并融入。她看得出他的仆人并不喜欢,但主子如此了,他们也必须跟从。
景帝仪道,“都这个时辰了,王子还要出去?”
宗政去疾道,“即将大婚,有些东西还需要准备。”
景帝仪盯着他的脸,故弄玄虚道,“我今日去了庙里,学了点观人面相,王子,你气色不太好,我看你要小心了,最近恐怕会倒霉。”
宗政去疾的仆人不悦,那是个姑娘,比白雪大不了几岁,却有一双凶狠的眼,像狼的眼睛,充满了戾气愤世嫉俗,她用不流畅又别扭的语调道,“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便撕烂你的嘴巴。”
宗政去疾呵斥道,“不准对元姑娘无礼。”
景帝仪如同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凑近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眼,“这双眼睛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宗政去疾道,“我日后会好好调教下属,请姑娘原谅她方才的冒犯。”
景帝仪道,“我是问她的名字,你却答非所问。”她觉得凤靡初的眼睛是她见过第一最美最特别的,那么第二让她觉得好看的,该就是这个扶戚婢女脸上这对。
她越凑越近,那女仆觉得她好生奇怪,想后退,却被景帝仪摁住脑袋,强势得好像她看不够就不许她动弹。
宗政去疾道,“她叫阿宝丽,我给她取了一个这里的名叫黎双。”
景帝仪笑道,“阿宝丽,是狼的意思吧。这可比什么双儿,单儿的名字好听得多。”
宗政去疾没想到她懂那名字的意思,心下一惊,想着她到底能听懂多少扶戚语。在王府,但凡涉及到一些重要的事他便是用扶戚语和部下交谈的。
景帝仪耸耸肩,“方才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爱信不信。”她扭头吩咐白雪,“包子先热着,晚点我还要吃的。”她背着手进了府。
宗政去疾扫了一眼安静的街,黄昏的时刻百鸟归巢,这是白日与黑夜的交替,总有些魑魅魍魉在这种时候按捺不住开始躁动。
他该想想,怎么能更快的跟这里的皇帝借到兵。
更夫敲过三下梆子,报了时辰。
黎双穿上宗政去疾的衣服把刺客引向景帝仪的院落,那衣服套在她身上极为不合身的,但因夜幕来临光线昏暗,刺客也看不清,只是在她身后一味的追赶着。
房里,景帝仪打开放首饰的柜子,取出一枚火珀戒指把玩。她把戒指套到拇指上,这是男子戴的,对她而言太大了。
寒杏道,“这戒指真好看。”
景帝仪回头看她,寒杏噤了声,想到在宫里的时她服侍过的主子都不喜欢宫女不分尊卑,胡乱开口说话。她刚想着下跪,景帝仪却道,“你还挺有眼光的。”景帝仪拿了条银链子穿过那枚戒指戴到脖子上,问,“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