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村子很美,五一刚过不久,春意盎然,鸟语花香,风景着实迷人。
可柳风柔一路走过来,压根就没有欣赏,哪怕只是一眼,都没有。
他唱完了歌,缓缓走在这条曾经与白云间一起走过的小路上,现在,他们依然是两个人。
柳风柔的目光中只有一个白云间,时不时地便微微抬起头望向天空,然后,会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对自己说过,当自己抬起头看见的第一朵白云,那就是她所在的地方,她在那里看着自己呢。
云间,你在那里,还好吗?
此刻深情望着那朵洁白的云彩,柳风柔在心里默默念到,云间走了,永远的离开自己了,但她却也没有离开,因为,抬起头看着那朵白云,是她现在安居的地方,她会一直陪着自己的,一直,陪自己走下去。
“老婆,宝宝听话吗?有没有在肚子里淘气?”柳风柔停下脚步,轻轻的抚摸着白云间的骨灰盒,声音十分温柔,仿佛,他就像是在抚摸真正的白云间一样,摸着她光滑有温度的脸蛋,而不是这个冷冰冰的盒子。
“这个小家伙”柳风柔说着,红肿的眼睛里再次噙满眼泪,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轻轻的微笑着“他还没有在我们幸福的小窝里生活过呢,老婆,照顾好我们的宝宝,我把你们送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柳风柔掉下眼泪,然后微微抬头向前看去,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的门前。
迈开沉重的步伐,柳风柔心里越发忐忑不安,突然再次停下脚步。
自己完全是心急送白云间回来,可是自己却没有想过,赵大伯一旦知道了这件事,他,怎么面对?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白云间像是他亲生的女儿一样,他的年龄大了,他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吗?
柳风柔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考虑那么多,直到站在了赵大伯家的门口,柳风柔才恍然大悟,可是,已经到了这里,还有什么退路吗?
白云间最后的愿望就是想要回家,自己如果怕赵大伯接受不了就把白云间带回滨海,那她又怎么能安息?自己竟然连一个安稳的家都不能给她,还真是没用,彻头彻尾的一个废物。
想了好久,柳风柔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住赵大伯,以前白云间每天给赵大伯打一个电话,可她现在走了,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赵大伯难道不会多想吗?纸包不住火,就算现在不告诉他,他也迟早会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索性,直接告诉他吧。
想到这里,柳风柔终于鼓起勇气,走向那间简陋的小平房。
这里虽然简陋,但却满满的都是幸福回忆,可能,那份幸福快乐的回忆,要在今天,彻底结束了。
柳风柔抱着白云间的骨灰盒,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赵大伯所在的房间,他把骨灰盒上白云间照片的正面面向自己这边,他不敢让赵大伯一眼就看见,因为,赵大伯一时肯定承受不了这个事实。
虽然柳风柔知道自己这么做一点作用都没有,可他还是做出这个选择,能让大伯晚一点知道就晚一点,因为,他会晚一点伤心,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赵大伯正在弯着腰擦拭着衣柜上面的灰尘,这个衣柜,是当年赵大娘特意找人做的,赵大伯一直精心呵护,他对赵大娘的爱实在是高尚,伟大;而自己和他比起来,却显得那样可恨,赵大伯和赵大娘生活了一辈子,而自己呢?如此深爱白云间,结果,他们才结婚短短几个月,就让他永远的失去了她,还有她肚子里未成型的孩子,这让柳风柔怎能不痛心?
“大伯”
一阵颤抖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凄凉与苦楚,像是一个孩子受了委屈向家里的大人诉苦一样。
赵大伯突然身体一惊,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急忙转过头,看见的,正是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的人,柳风柔。
“风柔?你咋回来了?云间呢?”赵大伯见到柳风柔的突然到来显得十分兴奋,也有些惊讶,但当他看见柳风柔发白的发梢时,笑容立刻就没了。
其实,赵大伯这几天一直睡不好,尤其是那天晚上,心跳的厉害,堵得慌,手脚冰凉,十分不安,还以为自己犯病了呢,吃了些药,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做了个噩梦便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上流着冷汗,但具体回忆一下梦境,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梦里发生了什么自己根本就记不住。
他感觉过不对劲,而这几天白云间一直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便在心里安慰自己,白云间一定是没有时间,说不定最近她忙呢。
所以,赵大伯没敢给白云间打电话,也没有联系柳风柔,他不能接受两个孩子有什么意外,所以他一直这样安慰自己,一定是两个孩子太忙了,所以才没给自己打电话。
可现在见到柳风柔的发梢白的耀眼,自己心里猛地一下,揪心的疼,似乎,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
“风柔,你的头发咋的了?”赵大伯有些不能接受现实,他的声音颤抖,不全是因为柳风柔的白头发,而是,柳风柔进来了,却仅仅是他一个人进来了,并没有白云间的影子。
心里越来越不安,慌乱中向柳风柔的身后看了看,好像在寻找着白云间一样“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云间呢?她是不是猫外边和我玩藏猫猫呢?”
见到赵大伯这个样子,柳风柔心里的伤痛再次浮现,眼泪流在眼圈里打着转。
现在的这种情况,就算自己不说出来白云间离世的事实,恐怕赵大伯也能感觉到了吧,要不然,他怎么会露出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扑通”
悲伤至极的身形毫不犹豫的跪在赵大伯面前,原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完,可是,泪水其实是无穷无尽的。
眼泪无情的击打在骨灰盒上面,柳风柔伤心的忍住自己不要哭出声,可是,抽噎的声音却同时出卖了他“大伯,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云间”
泪水无声的滑落,赵大伯愣在原地片刻,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如果非要说一个,那无非就是惊愕,因为,他完全不敢相信。
看见柳风柔怀中抱着的盒子,现在才看清,这个盒子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冰冷。
红着眼睛,颤颤巍巍伸出双手,捧起了那个冰冷的盒子,调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白云间十分甜美可爱的笑脸,她笑的很纯真,很迷人,仿佛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永远无忧无虑。
赵大伯红着的双眼瞬间布满泪水,感觉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为什么如此的虚幻,同时却又无比的真实?难道真是自己老了,出现幻觉了?
柳风柔跪在地上流下伤心的泪水,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哭过了,就算是流泪,也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可这两天下来,自己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
赵大伯全身都在颤抖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柳风柔,用颤抖的声音问着柳风柔“风柔,你,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结结巴巴的问完一句话,赵大伯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身体了,是啊,他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可能接受的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云间那么美,那么年轻,那么善良纯真,那么孝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这一定是自己在做梦,对,一定是,要不然就是自己老糊涂了,出现了该死的幻想。
看着赵大伯像是瞬间老了几岁一样,原本就萧条的面孔此刻却显得更加憔悴。
“对不起,大伯”柳风柔一开始也和赵大伯一样,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甚至就连现在都一样,白云间已经火化,成为了一小堆无情的骨灰,可柳风柔依然感觉白云间还活生生的陪在自己身边,依然还在蹦着跳着,无忧无虑的陪着自己,永远不会分开。
可尽管如此,柳风柔却已经接受了白云间的离开,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自己以为是虚幻的梦境,可那也仅仅是自己以为,他们不愿接受也必须要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白云间真的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柳风柔的话语很伤感,很轻柔,可听在赵大伯耳朵里,这句话竟然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绝情,仿佛,把自己永远的打进了无底的深渊,永远翻不了身,也永远走不出来,看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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