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媛就在何家住下了,何家人好吃好喝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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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妈坐在客厅中央的小板凳上,前面放着个瓷盆,里面全是带泥土的鲜韭菜。
“学校的事情怎么办?”何妈满脸愁容。
“这半年实习期间,不用去学校。”夏媛坐在沙发上,仔仔细细的给脚趾甲上涂红蔻丹。
“意思是等着领毕业证呗?”何妈拿起一小把韭菜,开始择废叶。
“是的。”
“小军比你小一级。”
“嗯。”
“等他毕业也等不及了……”
“嗯。”
夏媛的回答太过简短,何妈一时间也没了话。
儿子找的媳妇是个冷清的人,以后免不了要受气的。
过了一会儿,何妈抬起头直截了当的问道:“打还是结?”
夏媛涂好了指甲,将脚晾在那里,慢悠悠道:“怎样都行。”
何妈叹了口气:“结吧,不能对不起你。”
“十万礼金。”夏媛面不改色。
“首饰呢?钻戒?”
“我只戴金银。”
何妈看到夏媛的手腕上果然有个极细的金镯子,稍微有些弯曲了。
她一瞬间心里闪出不好的想法,想说既然都怀孕了,是不是身价应该稍微贬低一点了。
她也只敢这样想一想,要是真的这么说出来,那就不是她了。
给儿子娶媳妇,该少的一样都不能少。不能跟富家人比较,但是也不能比一般人家差了。
她这一辈子都是这么老实过来的。
“三金加起来总共八十八克,可以么?我们这边的风俗就是这样。”
“可以。”夏媛的反应还是冷冷清清。
“还是跟父母商量一下吧?”何妈提议。
夏媛摇了摇头:“不用,我是叔父带大的,一切由自己做主。”
何妈越想越觉得夏媛不靠谱,在这里住了一星期了,也没有见过对方的家长。
她对着韭菜发了一会愣,随后顾左言他道:“现在涂指甲油是不是对胎儿不大好?”
“孕妇专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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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何妈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半夜十二点敲开了何唯的门。
她想反正自家女儿就住隔壁,过来商量一下也是好的。
何唯心里也有事,整日为她和苏远两个人的生计所发愁,所以也没睡觉。
母女俩坐在客厅,皆是愁云满目。
“那就结呗……”何唯垂下头。
“哪里有那么简单,结婚的钱都是问题。”何妈的眉头已经皱成一个川字。
“让小夏缓缓,咱们又会亏待她。”
“那姑娘不太好说话。而且我允了人家八十八克的金和十万彩礼。”
“妈……”
“小军的婚事我一直是这样计划的,礼钱和首饰方面。”
“您想把自己逼死啊!”
“我是没想到小军的婚事会来的这么突然……”何妈叹了口气。
“女方家里怎么个意思?”
“女方家人至今都没有见过……”
一向老实的何唯也有些拿不准了:“该不是骗子吧?”
“明天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可以么?”
何唯点点头:“要的。”
“你们姐弟俩真是讨债鬼转世来的……”何妈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让您担心的,小军的事我也会操心的。”何唯连忙道。
“你还不如你弟弟呢,你看看这客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你一天怎么过的?”
“先凑合着……您别管了。”
“男方家里什么意思?就这么拖着?”
“我也没见呢……”
何妈啊了一声,起身连说三句气死我了,摇着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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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唯睡起来的时候苏远已经不在家里了。
何唯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心里面有些慌。
她给他打电话,响了三声对方就接了。
还好,能联系的上。
她长舒了一口气。
“恩,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
“您去哪了?”
“办点事,下午回去。”
何唯也不问是什么事,只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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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母亲又来找她商量。
她正在热火朝天的洗衣服。
“你怎么不用洗衣机啊?”
“他的衣服都很贵,得手洗。”
以前的衣服用洗衣机洗坏了还能买新的,现在一切必须以省钱为准。
何妈心疼道:“讨好他有什么用!”
“妈……”
“算了,我不说你了,你自己鬼迷心窍了,谁能劝的动。”
“远哥他现在对我挺好的。”何唯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她说这样的话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舒心,结果对方却不领情:“他现在对你好完全是因为境地所迫,别等他哪天又重新火了,保不齐就……”
这句话好像一下子戳到了何唯的痛处,她瞬间连衣服也忘记搓了,哑口无言的看着母亲。
何妈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其实苏远这小伙子还是不错的,不像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何唯轻轻点点头。
何妈歪了歪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一拍手:“对了,我来是要跟你说,小夏是真的怀孕了!”
“是去医院检查了?”
“用试纸测了,是两条红杠。”
“那八九不离十了,我有小外甥了!”何唯重新展开笑颜。
这应当是大喜事一桩,但是何妈却无论如何也喜不起来。
何唯知道母亲是在煎熬钱的事情。
她这两天也记挂这件事情,还跟苏远说过几次。
苏远说他会想办法。
但是何唯觉得以现在的情形,他顶多也就是说说而已。
“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唯安慰母亲道。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事到临头了。”
“实在不行,我想办法。”不知不觉中,何唯说了同苏远一样的话。
她看不得自己最爱的亲人这样愁苦,想必苏远对她说这话时,也是同样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