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鸣是踏着月色进的京城,感受了一把披星戴月偷摸回家的感觉。
原以为叶无忧送到门口就算了,哪晓得他跟自己一起踏进了管府,管弦鸣一脸茫然,这么快就要见家长?
知道看见吹胡子瞪眼一副要揍自己的管将军,管弦鸣才知道自己亲亲男人的用意之深。她瞅着跟管溪林谈笑风生的叶无忧,越发地觉得自己男人俊美无俦,天下无双起来。
叶无忧感受到管弦鸣如狼似虎的眼神,憋着笑扭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在管将军面前整什么幺蛾子。
“令嫒实乃姿容过人,聪慧异常,难怪我母亲见过几次便屡在府中说一见到管三小姐便觉得心生亲近之意,到底还是女孩儿贴心,今次一见不由得心生佩服。管三小姐的风姿谈吐,都叫晚辈钦佩不已。”叶无忧抿了口茶,唉呀妈呀这段瞎话说的真是,宛若便秘一般太艰辛了。倒不是叶无忧说不出瞎话,只是面对着管弦鸣这样跳脱的活宝,真是……一言难尽。
苏氏听着这话直挑眉,京城贵妇圈都说着永寿王府的世子叶无忧性子冷淡,不爱交际,言语间也甚少盛赞某人,如今这满口不知道扯得什么比犊子,只怕是红鸾星动,自己家闺女瞎猫装上死耗子了。
这尘埃落定已成定局的,现下整个管府只有管弦韵和管明磊的终身大事让她头疼了。管明朗是老太太做主,没过些日子就要迎娶董家大房的嫡次女董琬惠。管弦音自己家老爷点头许给今年的探花郎林敬亭,那林敬亭她见过一面,倒是个懂事儿知礼的孩子,林家世代书香,家里干净也没什么腌臜事儿,她也觉得算是良配了,两家也都通了气,择日小定了。苏氏素来不是苛待庶女的刻薄嫡母,该给管弦韵的东西她从来没少过,该教的也都教过了。平日宴请上,管弦韵那通身的气派教养,说是嫡出的小姐也是有人信的,故而管弦韵的婚事她也会尽心尽力,婚嫁这事儿跟投胎似的,搭进去的可是女儿家的下半生,万万马虎不得。若是哪家嫌管弦韵是姨娘肚子爬出来的,那就写到她名下好了,照样风风光光的嫁人,反正她们有的是钱,偏就给她管弦韵整个十里红妆,叫那些小心眼还爱以己度人的主母们好好瞧瞧。所幸自己生的两个丫头,管弦音是个心如明镜且宽厚的,管弦鸣又是个没心没肺只有些小聪明的,断不会计较这些。
倒是管明磊,苏氏一想到他就头疼。
自己生的儿子,她何尝不知道这孩子的心思。
自损名声,敛其锋芒,甘沦为纨绔。他以为自己是为了自己大哥好,为了管家好。可是他想的还是太浅了些。
可这孩子把自己的心思藏着掖着,唯有管弦鸣治得了他,苏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怕他是大智若愚,又怕他慧极必伤。
人这一辈子只活一次,苏氏不求他金榜题名,名留青史,只希望他不留遗憾。
于是吧给他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成了难题,又要为了成家考虑,又要投他的脾性,不过两口子过不到一起去,何苦祸害人家姑娘。谁家孩子不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坏了,金贵着养大的。这混世魔王真是来克她的,她在京城适龄女子里瞅了一圈,甚至考虑周边的闺秀,愣是不知道谁能降得住管明磊。
还行,自己家三丫头倒是自己寻觅到了个,虽则这门亲事若是成了,不晓得红墙之内的帝王会不会皱眉,可总归证明了自己家的没脑子还是有正常人喜欢的嘛。一想到那日宴请岙良来使时,皇帝看着管弦鸣的眼神,苏氏就觉得不安。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可不愿意自己女儿受这种罪,哪怕是庶出的管弦韵,她也不乐意让她进宫熬日子。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先前自己的闺中密友,眼瘸死心眼的爱上了先帝,不顾一切的进了宫,头先那尊贵的帝王还图个新鲜,宠幸了些时日。可时间久了呢?
曾经那灿若桃花的少女,在危机四伏的后宫里苦苦挣扎,苏氏后来远远的见过她一次,厚重的脂粉都盖不住她的疲倦。朝堂上的局势牵涉后宫,那时得宠的扈贵妃整治了不少宫人,旧友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值得吗?
而那曾经风头无二冠绝后宫的扈贵妃,在先帝用完扈家这柄利刃后,也被连着一并斩草除根。
最是无情帝王家。
想到这些,苏氏顿时也觉得眼前这位世子大大有诸多不好。自己家老爷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永寿王府叶家亦是世代功勋,功高……虽则两家将军们都不是亲民路线,可在军中仍是颇有威信,若是皇上心生忌惮……哎,嫁个女儿咋这么麻烦哦。要不找个没什么根基的新贵嫁了算求。
叶无忧余光瞅见苏氏标准化的笑容,觉得心中不妙。虽然自己未来岳母面上一派和蔼,但是看这个劲头怕不是真的高兴。可自己突兀的跟人家当家主母唠点啥,总归太过唐突了。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希望日后能给管夫人留个好印象。
谁让自己实在不能算管府这样的武将人家的良配呢?
又跟管将军闲聊了几句,叶无忧方才告辞。
管弦鸣扭扭捏捏的想去送送,被管溪林瞪了一眼,末了只好冲着叶无忧道了句晚安:“你回去早些休息。还有……多谢了。”
叶无忧顾虑人多,作平静状应了,可是眼角眉梢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管府众人只能当做自己瞎了。
待叶无忧人一走,管溪林、苏氏并着从天而降的管明朗提溜着管弦鸣到里屋询问这些日子的事情,要她事无巨细的汇报一下思想工作。
管弦鸣隐去了和叶无忧的卿卿我我的片段,老实的回答了。
听完管弦鸣的叙述,三人具是紧锁着眉头,异口同声的骂了句脏话。
管弦鸣有几分惊讶,管溪林和苏氏这样实属正常,可她那温润如玉的大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