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快把药给我。”林广成心疼的看着女儿,急急的说道。
李嬷嬷自知无法阻拦,再没做声。
香月应了声,麻利将香荷先前放在柜子上的药碗递了过去。
林广成红着眼一勺一勺的喂着林媛。
从妻子突然失踪到被下人在井中发现,再到女儿也投了井,他心力交瘁,他不明白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突然遭了难。先前他们夫妇两可是刚得了天大的喜讯——妻子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啊!
已是不惑之年,膝下不分嫡庶只有一女,原先他已认命,只想安心守着娇妻爱女,可老天竟是赐福,妻子再孕可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好事,可转眼之间,全都没了……
看着女儿惨白的小脸,哪怕是身为男子的林广成终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林广成的悲伤感染了旁人,香月和香荷不禁跟着抹泪。
林友亮深深的一声叹息。
“老二,媛媛没事,你就别多想了。”他劝了声,抬眼看向李嬷嬷,“大夫怎么说的?”
李嬷嬷的衣裳有些凌乱,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闻言不过一顿,便答了话。
“大夫说四小姐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她答道,说着又轻声建议道,“大夫恐是在老太太那,您和二老爷不如亲自去问问。”
林广成抓着汤勺的手一紧,李嬷嬷是在提醒老太爷和他去看望“病”倒的老太太要紧!
心中的火气还没完全消散干净,林广成一下扭过头,怒视着李嬷嬷,可到底不敢说出不去看望老太太的话,只气恼得哆嗦着嘴唇。
“老二。”林友亮适时的开了口,“你留下陪着媛媛,我就先回去了。”
李嬷嬷知道自己已经照着老太太的交代做了,也够交差了,遂也不再多言。林友亮起身时,她便站定在其后,打算一同离去。
“前头的事,有你大哥和三弟看着,不会出差错的,你安心陪着媛媛。”林友亮走前向着林广成交代着,“媛媛要是醒了支个人来同我说一声。”
林广成感激的冲着老太爷颔首。老太爷的话让他可以安心留下陪着女儿了。
……
“媛媛,媛媛……”
谁?谁在一直叫她?
“小姐醒了!”
谁?谁是小姐?
林媛睁开双眼,脑袋发胀令她一时还没清醒过来,只迷茫的望向四周。
清一色的红木家具,古朴而华丽。
“媛媛,媛媛!”又是一阵急促而惊喜的唤声。
林媛轻轻晃了晃脑袋,咂巴了嘴巴一下想要开口,却发觉满嘴怪异的苦味,那味道就仿佛是她曾经喝过的苦药。
最怕苦味的林媛一下惊醒了过来。
只一瞬间,那深沉的窒息感仿佛骤然又涌进了脑海之中!
她惊慌失措的手舞足蹈了起来,原本迷茫的眸子满是懊悔与惊恐。
“媛媛!媛媛!”林广成又急又心疼,一把抱紧了女儿,“不怕不怕,有爹在,你还有爹在啊!”
许是林媛落入的怀抱比起冰冷的水太过温暖,她渐渐的竟安静了下来。
她抬起脸,看见抱紧她的男子已步如中年,浓眉虎目薄唇直鼻,却胡髭邋遢,一脸的悲伤。
“爹……”
她怎么会如此顺理成章的喊出来?
……
林府慈安院。
林老太太侧着身子躺在榻上假寐着,她皮肤白皙,一看便知平日里保养的极好,可到底是花甲之龄,头发黑白交杂,鼻翼两侧皮肤松弛,有着深深的法令纹,她额间带着一只绣着寿字的抹额,边上有位妇人正轻缓的替她揉着鬓角。
这妇人白皙的面上一对荔枝眼甚是好看,她用了支玉钗简单的将头发挽在脑后,利索且低调,只揉着老太太鬓角的手腕上时不时从袖口中露出一对满纹白象牙镯,价值不菲。
这妇人便是林府的三太太朱氏。
外头一个大丫鬟模样的少女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冲着妇人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
朱氏本就带笑的嘴角微微扬了扬,眼底露出几分讥讽。
“三太太,老太太可好些了?”少女行了礼,便开口道。
这少女便是老太太屋里的翠云。
“嘘。”朱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也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好难睡着了,有什么待会再禀。”
翠云颔首,却见老太太翻了个身,显然并没有熟睡。
“那边又怎么了?”老太太厌恶的问道。
翠云忙皱眉苦笑。
“说是二老爷打了李嬷嬷。”
老太太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一下直起了身子。
“他翻了天了!他还不如直接来打我!”她拔高了音量叫道,“为了那小扫把星,他竟然敢……咳咳……”
老太太仿佛气极,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朱氏见状,忙殷情的拍拍老太太的后背。
“母亲也别怪二伯,到底是血脉亲情,一时忘了礼教也情有可原。我们自家人也只能多体谅体谅了。”
朱氏劝说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咳嗽的更是厉害。
“前院还那么多客人没散,他非要闹得满城风雨!咳咳……”老太太脸色涨红,急恼之间,撑着一口气口不择言的骂道,“这该死的扫把星,死了还要留个小扫把星!她怎么不把她那宝贝女儿一起带走?非得留下来祸害我们林家!”
老太太骂得起劲,压根没在乎身旁朱氏和翠云的低声相劝。
却是外头小丫鬟的一声禀告,令她停了下来。
“老太爷过来了。”
林友亮本不愿过来看老妻的脸色,可无奈李嬷嬷劝说了几句说是老太太真的晕倒了,耳根子软的他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远远的他就听见老妻恶毒的咒骂声,想到今日老二媳妇刚入土,小孙女又落了井,便难得的对着老妻有了怨愤。
“你还知道前头客人还没散?”林友亮一进门便沉着脸责问道。
老太太同林老太爷青梅竹马,老太太自幼心气高,老太爷一向让着些,两人多年相敬如宾,极少有脸红的时候。
林友亮这一声责问就当着旁人的面,根本没避讳。
老太太又是狠狠一呆才反应过来,气血上涌,终是什么也顾及不了,同林友亮争吵了起来。
“你这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