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市的街道上,如今已经满目狼藉了,这里所有的店铺都已经被摧毁了,剩下的不是废墟,也是距离废墟只差一步之遥的危房了。
锡兰守军也是第一次在城市内和大明帝国的军队进行疯狂的争夺战,从前他们都是在野战条件下,依托坚固的防御攻势作战的。
这里不再有坚固的碉堡,也不再有成片的战壕,只有一些民房还有街道,只有一片一片的建筑物,在炮弹的摧残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战斗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需要莫大的勇气,需要有在死人和鲜血之间杀戮的坚毅心智。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锡兰的一个下士拎着自己的步枪,在一个改造的街垒内,眯着眼睛看着被黑烟遮盖的天空。
在刚刚的战斗中,他击毙了一个冲进来的大明帝国的士兵,尸体正躺在他的身边,鲜血还没有凝固。
对方的血,在刺刀穿进胸膛的一刹那,沿着放血槽喷出,溅了他一脸。等到他抽出刺刀的时候,那个年轻的敌人就和沙袋一样翻倒在街垒内。
这个街垒是从一个巨大的弹坑改造来的,周围堆砌了一些沙袋,还盖上了一些木板,最后上面还有建筑物的残骸作为伪装。
它是一个不错的容身之所,并且已经被打造成了类似碉堡的存在。所以锡兰的士兵很喜欢这个街垒,称它为1号堡垒。
围绕着1号街垒的争夺战,已经打了至少3次了,双方在这里战死的士兵,也至少有300人了。
所以这里臭气熏天,空气中都是和死亡的味道,只要是活着的人到这里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是一种折磨和痛苦。
人是一种很容易适应环境的动物,所以在这里坚持战斗几个小时,就会忘记掉身边的尸体,还有那些几乎不怎么凝固的尸体。
&有活着的人嘛?”这个仍然活着的锡兰下士,郁闷的低声喊了一句,他感觉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战友。
&一声很低微的呻吟,吸引了这个锡兰下士的注意,他翻过了一个友军的尸体,来到了这个还活着的锡兰士兵身边。
对方被子弹打穿了肩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个身子,显然这已经不是可以抢救的伤势了,所以下士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坐在了这个伤员身边。
&负伤了……”躺在那里的伤员似乎对自己的伤情很了解,迷迷糊糊的说道:“不用费劲了,就陪我随便说说话吧。”
&一边给自己的步枪装填子弹,这个下士一边点头说道。他的步枪木头的部分上都是鲜血,让他在握持的时候感觉已经粘乎乎的了。
&面……外面还是我们锡兰的领土吗?”那个伤兵吃力的问了这么一句,似乎很关心战斗的结果。
&还是我们锡兰的领土!”下士笑着回答道:“只要我还活着,这里就是我们锡兰人的地方!不是他们大明的!”
&我们虽然都是一个祖先,可是我们是锡兰人!是自由的人!”那伤员轻声赞同了一句,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外面,新一轮的大明帝国的炮击又开始了,爆炸的声音距离这里还很远,只是那种从地面传来的微小震动,让人有些烦躁。
&得活着才行啊!能多呼吸一次,就多呼吸一次,这里可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一边用死人身上的衣服擦拭自己手里的步枪。
不过很遗憾的是,那个负伤的战友,这个时候没有回答他的话……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对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知道究竟是昏了还是死了。
也不理会这个已经闭上了眼睛的伤员,下士拎着武器来到了街垒的正面,踩着别人的尸体,爬到了机枪的位置上。
他掀开了机枪旁边的一个弹药箱,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于是只好又去找机枪的弹匣。
很快,他就从副射手的尸体下面,找到了几个没有用过的25发子弹的弹匣——这是锡兰的轻机枪用的,比起大明帝国威远机枪使用的弹链,容弹量少了一些,不过却更容易携带再装填。
这个下士小心翼翼的把这些弹匣码放在了轻机枪的旁边,接着他调整了一个姿势,把射手的尸体踢到了坑底。
然后他把自己的步枪放在了顺手的地方,算是给自己准备了很多武器,就又到坑底去寻找尸体上的手榴弹之类的武器。
再一次经过那个负伤的友军伤员的时候,他弯腰盖上了对方已经瞳孔扩散的眼睛,然后翻了翻对方的口袋。
没有什么收获,他又自己一个人摸回到了自己刚才选定的机枪位置,眯着眼睛看着大明帝队进攻的方向。
那里这个时候也是一片寂静,没有一点点的声音——当然,或者有,不过是被远方的炮声给掩盖住罢了。
放心吧!兄弟!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算是对刚刚死去的那个不认识的战友的承诺,而且是一句很郑重的承诺。
原本防守在这里的锡兰士兵,已经全部都阵亡了。这个锡兰守军的下士是后增援来的。
在过去的一天里,他看着自己熟悉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最后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又一天过去,新来增援他的锡兰士兵,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现在,这些不认识的人,也已经都死了,这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或者说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估计要战死在这里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让人绝望的事实。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那没日没夜的炮弹爆炸的声音,习惯了机枪刺耳的嘶吼……
习惯了曳光弹擦着头皮飞过的尖叫,习惯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与尸臭的味道,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
一个人孤独的战斗,一个人面对死亡,一个人……
这里,属于他一个人!